刚过卯时,天刚亮不久,我头晕脑胀地走出绣房,风里夹着淡而腥臭的味道一下就把我激醒了!
我飞快跑到大院,四处寻了一遍,直到抬头看院墙——
“啊!夏夏!夏夏!”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怕得破口大叫比我还小的夏夏。
很快夏夏就披着衣裳跑出来了,鞋子都没穿好,一脚一跳的盯着我道:“怎么了?怎么了飞姐?!”
我双腿发软靠在了墙上,指着院墙顶上的东西,俯身干呕了起来。
夏夏尖声大叫:“我的天哪,怎么回事啊这?!”
昨天牛哥刚给我插了许多铁片的院墙顶上,现在正插着好几只死鸟,跟昨天被单下一样的死鸟,黑乎乎,血淋淋,排列在院墙顶上,像在陈列尸体一样阴森森地俯瞰着我们。
“飞姐,飞姐你没事吧?”夏夏胆子大,倒没被死鸟吓到,反而被我强咳不止的样子吓到了,飞快过来轻拍我的背。
我已经咳得一嘴苦味,满眼泪水,胸口撕扯得像被千根线拉着,气都开始喘不顺。
“飞姐,飞姐,你缓缓,深吸口气,吸啊……”夏夏急得一直示范深吸气的动作。
我学着她的样子,努力要摆脱咳意吸气,用力地吸一口,费力咳出来,一嘴的血腥味强忍着!
“怎么样?怎么样?!”夏夏紧盯着我。
我快要忍不住嘴里的血,飞快点头道:“水,水。”
“我去拿,我去拿,你快坐下来。”夏夏一走,我咳出一大口血,浇在手中像朱砂那样鲜明,如生命那般娇艳。
我抬头看着院墙上的那一排死鸟,数了数,一共有四只,它们根本就不像是意外落在那里的,就像昨天被单下的那只一样,这几只像是被谁用力插上去的,所以才站得那么坚稳,风吹不倒。
是谁的恶作剧?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放在我的院墙上?是洪婶说的那个“他们”吗?
我走在街巷上,全身都在发抖。篮子里装着夏夏给我包好的那几只死鸟,还有一只好像是乌鸦,我仿佛都能闻到它们死亡的气息慢慢地从篮柄沿着我的衣袖爬上我的脸……
我头昏脑胀,喉咙间又有了呕意与咳意。
我不想再与韩三笑宋令箭闹别扭了,我要将最近这些奇怪的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帮我想想办法,出出主意。所以我包了这几只死鸟,要带到山上去让他们看一看。
“唉,燕飞,我刚要去找你呢。”突然,巷里蹿出来李瓶儿,像是凭空出现的,吓了我一大跳。
李瓶儿笑眯眯地看着我道:“怎么了,吓到你拉?就这么点胆儿。”
我压着狂跳的心道:“没,没有,我正想事情出神了呢。”
李瓶儿道:“想什么事呢,挎这么大篮子不闲累呢?——我帮你——”
见李瓶儿要来拿我的篮子,我飞快换了个手放到了身后去,道:“就一些绣品,不重,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瓶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还不是那牛哥么,昨天给你按的墙尖还成不?他呀,这急性子,按好了也不跟你通声气,急吼吼回家了才想起来没跟你打声招呼,要不是渴了向我讨水,我打趣这燕老板也不给碗水喝,他才想起来忘记跟你说了。”
我顾不得李瓶儿脸上满脸的幸福,抓着她道:“你说什么?牛哥说昨天回去的时候没跟我打招呼?”
李瓶儿道:“对呀,弄好就走了。真是个老大粗,一点这礼数也不懂,也不问问你满意不满意,活是干了,差也不交下,真是的。”
不对啊,昨天牛哥明明来进来跟我说了话,帮我处理了死鸟,临走前还给我点了灯啊,怎么会说没打招呼就走了呢?难道非要说声再见,才算是正式打了招呼?
我扯着李瓶儿道:“那牛哥有没有跟你说,鸟的事情?”
李瓶儿问我:“什么鸟?”
“牛哥昨天差不多几点走的?”
李瓶儿想了想,道:“到家的时候都戌时了,对,刚到辰时,我饭刚热好。”
我的心像沉到了冰冷的海底,戌时——辰时牛哥明明还在我院中为我处理死鸟的事,他怎么能回家了?
“你确定是戌时?”
李瓶儿道:“对呀,牛哥地里回来已经酉时,去到你那边需要一点时间,再铺下墙尖什么的,利索点的话是差不多这时辰啊,难不成,你还想牛哥在你那满是女人的院里头多坐会呀?”她明明是要笑我,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牛哥——回到家的牛哥一定是李瓶儿的夫君,那——那昨天在院中帮我收拾鸟尸、又为我点灯离去的牛哥又是谁?
我的寒毛根根竖起,捂着一嘴的呕意跑走了。
“哎!哎!干嘛呢,我开个玩笑呢,就生气了呀?”李瓶儿在我身后大声叫着,天边悬绕着她的回音,像幽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