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好拐杖站起身,刚好听到夏夏对郑珠宝道:“要不,你也一起来吧,针儿姐姐胆小得狠,这种天气又要吓死,我们去陪陪她吧,说不定会好一点。”
针儿姐姐?好陌生的名字,难道是后院那位姑娘的名字么?
郑珠宝迟疑了一会儿,夏夏道:“半天没有动静,飞姐可能又休息过去了,飞姐?飞姐?”
原来郑珠宝是在担心我,我温心地笑了,夏夏与郑珠宝为着夜游误会的事情一直没全释怀,现在夏夏主动邀请郑珠宝,也是一种示好,就让她们好好处处吧。
我悄悄回到床边,不作应答。
夏夏道:“飞姐又睡了,我们看完针儿姐姐,就给飞姐熬药去。。”
“恩。”郑珠宝语声里充满了喜悦,方才独自悲泣的语声一扫而空。
她们向后院走去,脚步声被雨点打碎了。
现在我连唯一接触外面世界的能力都没了,雨点轰轰作响,响雷炸过,炸得我耳朵发痛,宁愿听觉不要这么灵敏,吵得我脑子发胀。
但是奇怪的是,那响雷炸过后,雨点声就突然没有了,雨停了么?
周边的声音又开始变得很清晰,甚至是我隐约只能听到的后院的声音也变得近在耳边,我听到夏夏与郑珠宝绣鞋踩地溅起的水声,还有她们轻微的喘息声。
“针儿姐姐!”夏夏突然惊叫一声,突兀得让我心一颤。
呼吸声,我听到了三个呼吸声,除了郑珠宝与夏夏,还有那个救回来的姑娘,夏夏叫她针儿姐姐。
“针儿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下雨了,先进屋再说吧。”夏夏脚步声快,又在某处停了下来,想是跑上前去了。
我听到了轻微的哭泣声,泪水从年轻的脸上顺流滑下,泉水般滴在了地上。
“针儿姐姐,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总之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呀。”夏夏的声音透着无奈。
“十年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夜来幽梦忽还乡,轩窗正梳妆……”那声音柔软悲凉,幽幽荡在我耳边,回声不止,我十分震惊,同时心也酸痛无比。
我知道这首诗,江城子,是写诗者祭奠亡妻的悲诗,是爹附在遗信里对娘的思念与遗憾。
江城子。
“针儿姐姐!”夏夏尖叫一声。
“叮呤”,门上离铃一声脆响,后院一声轻咳,玄而有人倒地,衣衫与生命轻落。
这名叫针儿的姑娘为什么要念这句诗,是巧合吗?
“哗拉拉,哗拉拉——”外面雨声瞬间大起,吓了我一跳,这雨,似乎从没停过一般,而更像是谁用手捂住了我耳朵,让我暂时听不见雨听,但若是真捂住耳朵,我也不会听到后院他们的对话声。
“咳哼哼——”雨声中,轻柔地传出几声干咳。
我一哆嗦,什么时候身边竟多了一个人,我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道:“谁?是谁?”
“是我,夜声啊。”
“夜声?”我一愣。
“对啊,夜晚的声音——早上还在巷中认识过,这么快就不记得小生拉?”夜声微笑着道。
“没——没有,我记得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有点害怕,一个人突然无声无息出现在你身边,而你还是个瞎子,换了是你你也会怕!
夜声想了想道:“恩,从雨声消失的时候,小生就来了,小生故意想消去那声音,让姑娘听到我来的声音,奈合姑娘心不在此,没有发现呢。”
“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我警觉道。
“知道啊,小生来了也有些日子,大家伙们都喜欢往这里跑,小生怎么会不知道这里住了什么人儿呢?”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我觉得这个人让人捉摸不透。
“下雨了,就想找个地方避避雨,小生在这处没什么朋友,只认识姑娘一人,就不请自来了。”
我心一松,有点失落,我什么时候戒心变得这么重了,生怕边上人的对我起歹意似的,夜声只不过是个来寻亲的瞎子,此处举目无亲,只是来找我借个躲雨的地方,我却疑神疑鬼。
“姑娘在为什么烦心么?”夜声的声音总是温温笑笑,像是从来没有烦恼。
我将头靠在床栏上,闭着酸痛的双眼,脑子一片混沌,无力道:“很多事,多得我自己都细数不过来——我以前心里就一件事,希望能找回爹,但是这个期望破灭后,我的心空了,脑子里却有一堆想不明白的事情,我身边的朋友都尽力在帮我,但我仍旧感觉很孤独……”
夜声轻笑道:“恩,我明白,现在姑娘最需要的,只不过是陪伴而已。”
我泪布眼眶,却又因为害怕再闻到那恶心的血腥味而强忍不落。
“小生能明白,小生也是过来人,失去光明对一个正常人来说的恐惧若非经历过根本无法明白,那种信念破碎如行尸走肉的日子,那些恨不得自己死掉又不甘心去死的痛苦,但姑娘已经幸福的太多,这么多人安慰守候,即使这些对姑娘来说都很苍白无力,但也总比旁人冷眼冷语、指责唾弃要好很多。”夜声依旧斯斯文文,却说出这么一番让我难受的话来。
我直了直身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原来夜声也是后天失明,而且经历得痛苦要比我多很多很多。
“对了,既然姑娘对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不如,由小生来为姑娘代劳寻谜,姑娘认为怎样?”夜声的声音突然近了近。
我一愣:“代劳?怎么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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