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大哥?”我鬼使神差地脱口叫了一句。
男人扶稳我后马上缩回了手,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项武。”
我更觉得奇怪了,他怎么知道我叫的项大哥是项武?不过我倒是好像听说过项武要来衙门里谋差事,如果同在这里谋差,可能会知道项武。
”你是谁?我认得你么?”我总觉得他的声音我好像什么时候听到过。
男人道:“我是新来的差人,有见过燕老板,可能燕老板没注意过我——这么晚了,燕老板来这有什么事么?”
我急道:“我要见大人,我有要紧的事要见他!”
男人迟疑一会,道:“大人夜归已寝,不过他吩咐过,若是燕老板要去牢房看人,不用上秉直接可去。”
“真的吗?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燕错么?”
男人道:“大人即是这样吩咐,那即是知道燕老板要去看谁——是新来的那少年是么?”
我急切地点着头。
男人道:“我带您去吧,牢房地湿,燕老板若是不介意,扶着我肩膀吧。”
我心急如焚,自然不会介意,男人的肩膀很宽,步伐稳健,像是特意为了照顾我而放慢的脚步。
“燕错他还好么?”我想找点话来转移自己的紧张,顺便确定一下燕错的安危。
男人道:“还好,一直呆着没说话。”
“有人来看过他么?”
“您是第一个。”
那就好,只要保证燕错安全并且赶在宋令箭与韩三笑前面就好,否则他们若在,一定不会让我见燕错。
我们在往下走,阶梯一级一级,牢房地势低于平地,我感觉到了股稻草熏闷的湿气,里面没有多少杂乱的呼吸声,很安静,安静得只有某处水缸在滴水的声音——
本来子墟就很太平,案件极少,这牢房我想大部分时候都是空置的吧。
我跟着男人,一直往深处走去,我一只手搭着他的肩,一只手摸扶着牢间的木栏,心里自然而然地默数着木栏的根数。
七十八根——走到第七十九根的时候,男人放慢了脚步,轻声道:“到了,前面就是。”
——牢房这么空,他们却把燕错关在这么里面的牢间。
我听到了牢间里面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声,铁链拉动声。
“燕错?”我向着那个方向叫了一句。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燕错冷冷道,但他的声音还是让我的心瞬间安稳下来,安全就好。
男人道:“你们慢聊,有事叫我,我在门口。”说罢往外走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可以,我真的不想面对他,但事关生死安危,我总要担心他的安全。
燕错冷笑了声,道:“在别人面前装得大仁大义,背地私下来又来兴灾乐祸,你就是这种人吧,燕飞?”
我咬唇道:“随便你怎么说。”
燕错道:“就你一个人啊?不是应该带着亲朋好友一起来看我的下场么?”
我颤抖道:“燕错,你别这样——”
燕错粗鲁地打断我的话:“别再演了,这里又没别人,你不觉得恶心么?我求你了,让我安安静静不恶心地呆着,要杀要剐随便。”
我一直打颤,这是我控制不了的,我尝试着转移话题,来掩盖我来这里的目的:“我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想来问问你。”
燕错不耐烦道:“方才上官衍问你,你在那里装什么大肚,其实不是一样锱铢必较么。”
“是,你说得没错,有些事情我一定要问清楚。”
燕错没理我。
我问他:“庄子里闹鬼的事情,是你做的么?壁画流血、墙上鬼脸,这些都不是我的噩梦,是真的,是吗?”
燕错好像躺靠了下去,但他的呼吸是对着我的,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样:“没错,是我做的,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把戏,却能把你这愚蠢无知的女人吓个半条命都没了,实在好玩痛快极了——要不是你那两个爱管闲事的朋友突然又出现了,把你吓个半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咬着唇,故作轻松道:“把我吓疯,就这么好玩么?”
“是啊,好玩,非常好玩。”
“先前我老是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我,是不是你在跟着我?”
“是我,所有你觉得害怕又担心是幻觉的假像,都是我设计出来的。”燕错恶狠狠道。
我紧紧捏着发抖的指尖,颤声道:“我始终不懂为什么你要这么恨我,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我向你道歉——”
燕错凶恶地打断我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留着你的伪善,去阴曹地府见你那个没良心的爹去吧!”
我打了个激零,道:“你恨我不要紧,但求你告诉我,这只是因为你想打击我而伪造的事实,爹他没有死——”
“别跟我提那个人,他早就该死了,十六年前!十六年前他就应该死了,他死了就一了百了,我娘就不用受这么多的苦,这世上也不会有燕错……”燕错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哽咽,是什么样的经历,会在他的心里埋下这样的仇恨。
“你娘她……”
“闭嘴!我不准你在我面前提我娘,你你们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伤害!”燕错突然暴跳如雷,猛地挥了下手,铁链撞击在牢栏上,发出突兀尖锐的沉闷声。
你们?你们里面除了我,还有谁?我娘吗?——还有他的我们里面,还有谁?他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