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邰德胜,还有谁可能在账目上做手脚呢?
无端地怀疑两年来与他同甘苦的同事,他陷入良心的自责之中。历史上为了共同的目标和事业出生入死,结成深厚的战斗情谊,一旦事业成功,思想就出现裂痕,战友之间相互猜疑、残杀的例子比比皆是。他希望现在的经历是一场误会,不希望和同事上演那屡见不鲜的历史悲剧。
他在招待所里度过了平静的三天。在表面的平静之中,他感觉潜流暗涌,山雨欲来风满楼。
果然,星期一早晨,韩江林吃过早餐回到房间,廖主任带着一个纪委的干部进入他的房间,一个审问一个记录,开始对韩江林的正式调查讯问。
性别、年龄、学历、职务,相应的程序一项不缺。
韩江林没见过严峻的阵势,心在颤抖,担心祸从口出,被抓住把柄,抱定了一条原则,死活就一句话,他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老百姓和自己良心,没拿过开发公司一分钱。
廖主任不断地发动讯问攻势,逼迫他反省,交代问题。他坚持说,我做人清白,没有任何问题可以向组织交代。廖主任顿时火了,拍桌怒斥,韩江林,如果组织不掌握确凿的证据,也不会对你进行“双规”,组织对一切干部都是爱护为主,处理是为了保护干部,作为一名年轻干部,你的学历、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你只有主动向组织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挽救自己的前途,不然,组织把问题调查出来,严肃处理,你的政治生命、人生全毁了。
韩江林以沉默应对廖主任,拒不回答其他任何问题。廖主任痛斥韩江林顽固不化。双方互不相让地对峙着。
上午的审查在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下午,韩江林仍然如此,廖主任换了策略,耐心细致地开导韩江林,说,人犯错误并不可怕,年轻人哪能不犯错呢?关键看一个人对待错误的态度,知错则改就是好同志。
打蛇打七寸,廖主任在采取引蛇出洞的办法。韩江林心想,威逼哄骗,手段不过如此。心里有一点藐视的意思,说,谢谢廖主任开导,起码我还能辨别错误与违法的区别,在工作中我可能犯错,但没有任何违纪违法。
廖主任眼睛一亮,问,说说在工作中犯了什么错。
韩江林满脸诚恳的神情,我对工作不认真的同事态度粗暴,还没有学会和风细雨般地做思想工作,我分管的扶贫工作还不能够给老百姓带来收入。
廖主任的脸色渐渐变得灰暗,再次拍案而起,怒吼道,想和组织作对吗?我们在尽最大努力挽救一个同志的政治生命,你竟不知珍惜!
愤怒往往证明人的无知和怯懦,廖主任的愤怒表明他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纪委并没有真正掌握致命的东西。韩江林豁然开朗,精神顿时轻松起来。
第二天,双方对峙的情形没有任何改善。纪委与公安不同,纪委的审查对象是干部,一般都采用文明的方式。公安干警在执法中仍然存在刑讯逼供的现象。如果此事是公安执法,韩江林绝对不会这么从容镇定。识时务者为俊杰,韩江林不会枉受皮肉之苦。
廖主任消失了一天,韩江林获得了暂时的宁静。星期四,廖主任和审理室的干部重新出现。廖主任手里拿着开发公司月报和年报表的复印件。韩江林看到账目,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相信账目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然,唯一的隐忧可能出现在放权给邰德胜身上。
廖主任问,两年来,县扶贫办给南江镇的扶贫项目贷款总额是多少?
去年贷款总额为四十五万,今年是六十万,总共一百零五万。
廖主任翻了翻另一本账目,看着韩江林严厉地说,韩江林,你在这一件事情上就说了假话,我们从扶贫办和县农业银行了解到,两年来,南江扶贫开发公司共得到扶贫贷款一百四十万,中间相差三十五万,这三十五万已经从农行出来,在开发公司的账目上没有任何显示,这作何解释?
这可是韩江林没有掌握的情况,他接管南江镇扶贫开发公司以后,从农行得到的贷款数额他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多出三十五万呢?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神秘地截留了三十五万?这个问题把韩江林弄糊涂了。
廖主任走后,韩江林心里像炸开的油锅。三十五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是什么人做手脚贪污了,栽赃自己,这一辈子真的玩完了。
韩江林为了尽早洗刷罪名,凭着惊人的记忆一笔一笔地列出茶场和果园场的开支。三十五万巨款像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开始理解了廖主任的话,即使没有贪污一分钱,配合组织调查事实的真相,这是党员干部的职责,也是保护干部的一种手段。换一个角度思考这话,真是太正确了!
廖主任两天没有出现,韩江林倒急了,希望廖主任是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查账去了。
星期六早晨,廖主任回来了,重新摆开了讯问审查的阵势。这一次,他不再提三十五万元的事,而是询问一笔两万元的茶叶款。后来韩江林才知道,三十五万国家贴息扶贫贷款,被镇干部以借款的名义支走,用于购买房子等。经过县里组织清查,挪用国家贴息扶贫贷款是乡镇普遍存在的现象。法不责众,县纪委像捧着一只滚烫的山芋,不知道怎么处理,最后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