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叹了几声之后,刘亦文的眼睛又直直地看着韩江林,不到二十天进入新年度了,我们怎么花完这五十万?
韩江林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那我们办事处全体人员加上留居的农民工集体先天天过年呗,每天到橡树宾馆订两桌一万块钱的豪华套餐,天天喝茅台酒,钱岂有用不完的道理?
刘亦文也笑了起来,我再拿摄影机把套餐的菜和聚餐过程拍摄下来,放到网上凉晒,如果今年评最牛办事处,我们肯定当之无愧了,只怕到时候倒是把办事处炒热了,我们两个却被凉到一边,坐在家里去闭门思过了。
这个,你想想办法。韩江林表面上是原则性强调,但带着很强的命令语气。
凡是从事经济管理的政府官员都明白,每一个单位每一个部门都有预算外资金,这部分资金的收支票据平常是作为单独的结算和独立的账本保存,一旦单位有所需要,或者掌握账本的领导或工作人员产生了贪污的念头,这部分本应封存起来的单独结账票据,支出的票据往往被抽出来,冲抵财政资金进入小金库,唯独只剩下了收入的票据。据内部专业人士估算,在存在预算外收入的几十年间,本应归入国库的资金,被这种双重支出套出的资金当以百亿甚至千亿计,无数的人因为这种取巧,大肆贪污着预算外或者财政资金。韩江林让他想办法,知道他也只能用这种办法套取财政资金。但这种单位,往来收支经费不是十分复杂,大体还能够进行监管,一旦换一个领导,刘亦文与会计出纳一合计,用新领导不知道的预算外资金冲抵财政资金,那么,数十万的资金则可以轻松进入他们私设的小金库,更大胆的则直接进入个人腰包。
当然,韩江林叫他想办法把财政资金以用完的形式套出来,必然要放进单位的小金库,才能躲过财政局账户监,仍然在韩江林的眼皮子底下,如果韩江林起了私心,想与单位的人共同私分这笔套出来的资金,同样不是没有可能。总之,小金库的存在,给了单位领导使用这笔没有监督的资金更多的可能性。
刘亦文关门出去后,韩江林把单独列在一边的金矿收入账目看了一遍。不看则已,一看让韩江林心惊肉跳。小小的金矿居然吸收了近三千万的入股资金。他对于玉蝴蝶非法集资案记忆犹新,现在鲍国际居然故会重演,利用金矿吸纳这么多的资金,一旦金矿不出金子,或者因为其它事情资金链出了问题,变成了一堆烂摊子怎么收场?
在一份标示机密的账本上,金矿的红利打入集资账户的资金很少,只比同期银行的利息略高一点,这些巨额集资应得的大部分红利,却转存入了标示着数字符号的银行账户。韩江林事先已经知道,这些账户分别代表了办事处人员以相关人员名义开设的银行账户。韩江林注意看了一下代表了自己标识的账户上打入的资金金额,前面的数字是三,他用手指数了一下后面的零,后面一共五个零。也就是说,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个人从金矿中获得的收益是三十万。他总共只像征性地向金矿投入了三万元的三股本金,转眼间翻了十倍,韩江林心里一紧,惊叹道: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为什么那些巨额的集资账户,分得的红利这么少呢?韩江林一想,不由得不佩服鲍国际的狡猾,他名义上是要那些人集资淘金,实际上是借机生蛋,这些生蛋的鸡只得到很少的报酬。继续看着往来收支记录时,韩江林又对另一个现象疑惑不解,这些大额集资资金,每一股百分之三十的本金又被打了出去,莫非鲍国际在这里面玩了什么手段吗?
韩江林想打电话向鲍国际核实账户的情况,询问他不明白的地方。但是,他曾经保证过,绝对不会干涉弘福顺发和金矿的具体经营事务,眼前这报表都是刘亦文主动拿给他,向他汇报的,并不是他要来看的。韩江林转念一想:为了将来能够有效保护自己,不管里面存在什么问题,他假装没有看到这份账目就算了。
这样想着,把余下的栏目匆匆浏览一遍后,拿着账本走出门,送到了刘亦文的办公桌上,说,这些来往账目太复杂了,我看不明白,以后不用再给我看了。
刘亦文当然明白韩江林说的是假话,哪有当过县长的看不懂账目的?但他没有点破韩江林,而是不声不响地收下账本,把附在后面的有关金矿方面的账目,当着韩江林的面塞进了碎纸机的端口,随着碎纸机的卷动,账本成了废纸条。刘亦文这才把办事处的财务账本锁进抽屉里。
回到办公室,韩江林随意地用鼠标点着网络新闻,正想把刚才一条没有看完的新闻继续看完,在原来的位置上怎么也找不到刚才的新闻了。
删除了?他边找边想,新闻是关于某位官员的言论,他说环京津数百万贫民的存在,是对京津安全的巨大威胁。这条新闻刚挂出来就遭到网友的一致声讨。韩江林正想留言的时候,刘亦文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韩江林在县里的时候面临过许多矛盾,贫民的存在固然对社会安定有一定的影响,“仓禀实而民知礼节”,仓禀不实,自然民心不安。但是,许多官员坐在老百姓创造的财富堆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