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厅里,梅虹说为庆祝母子重逢,要举行一个小小的家人宴会。
梅虹放下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韩江林说,他不会来了。
谁?
龙文渊,你的亲生父亲,那个畜牲。梅虹脸色微愠。
韩江林想起那个一本正经的市委纪副书记,处处和他过不去的人,居然是他的亲生父亲,感觉这世界太荒唐了。
在母亲的故事里,他已经了解他出生的前因后果。牵头调查他的纪委副书记,一个以坚持原则自诩的人,居然是一个qiáng_jiān犯,是他的亲生父亲,韩江林此时唯有用道貌岸然赋予这个给他生命的男人了。
梅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韩江林的脸蛋,笑道,也好,那个衣冠qín_shòu从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甚至还想对你落井下石,这样的人到现在还不敢承担责任,永远不配做一个父亲。
我还想用道貌岸然这个词来形容,没想到你说的衣冠qín_shòu这个词更准确无误。
梅虹正色道,儿子,马太福音书说,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告诫我们要学会宽容,学会爱,不能原谅衣冠qín_shòu的结果是,有可能我们也与他们同流合污。
自知事以来,韩江林常被人骂,有爷养无娘教,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得到娘的教导,这会儿能够得到亲娘面对面的教育,心里别提有多心甘情愿领教了,点头应道,娘,孩儿谨记。
梅虹媚开眼笑,娇嗔道,说你不要叫娘,叫我妈妈的嘛,娘这称呼像乡下人叫的,多土气。
娘,娘,娘,韩江林故意玩笑着连叫几声,妈妈,你不知道,小时候我听别人叫娘的时候,我多想一遍又一遍地叫娘,在梦里也一次又一次地叫娘,现在亲娘就在身边,我还能不叫吗?
一番话说得梅虹泪水涟涟,说,叫吧,儿子,叫吧,叫吧,只要你高兴。
娘!
哎!
梅虹高兴地应道,仿佛怕韩江林飞走似的,目光缠绕着儿子,一刻也不从他身上离开,紧握着他的手说,儿子,你真是命大,当初那个畜牲怕你给他的政治前途带来麻烦,不想把你留下来,要把你丢进清水江,我悄悄托大娘把你送人,现在我白拣了这么大一个儿,老天有眼呀。
梅虹似乎心有不甘,摇着韩江林的手问,可是,我的媳妇呢,我的孙子呢?
韩江林还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经历全部告诉母亲,只是淡淡一笑,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媳妇会有的,孙子也会有的。
吊二郎当,像什么话。梅虹轻轻打了韩江林一下,哎,你现在孤身一人,小杨也是单身,我看小杨对你很是情深义重,你不能把握不住机会哟。
菜上来,很合母子俩的口味。梅虹得了话题,又夸杨卉会办事。韩江林不知道杨卉摸到了她的哪根筋,居然对杨卉赞口不绝。
韩江林说,娘,有空了你到白云住一段时间,我给您煮清汤河鱼,那味道才叫鲜。
梅虹呵呵笑得合不拢嘴,答应有时间一定到白云去,到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走一圈。韩江林的出现,彻底抹掉了过去生活在她心灵里留下的阴影。这会儿与一个快乐的乡村妇女无异,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高贵和矜持。
吃完饭,梅虹眨着眼睛看着韩江林,你有没有兴趣陪女人逛街?
韩江林知道母亲的心思,很妙巧地回答,我没有兴趣陪女人逛街,我有兴趣陪妈妈逛街。梅虹兴奋地站起身,牵着儿子的手兴致勃发地说,走。
逛服装商店,梅虹拣高档品牌给韩江林买,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买齐了。她得意地说,为庆祝我们的重逢,妈今天要把儿子修饰一新,我们也要以崭新的姿态迎接新生活。
韩江林带母亲到珠宝店,给母亲买了一件玉镯。他把碧绿色的玉镯亲自给母亲戴上,说,妈妈,我的亲娘,你在我心里就像这玉镯,纯洁、高贵,傲世独立。
梅虹把戴着玉镯的手在眼前高高举起,幸福之情溢于言表,谢谢你,我的儿子,尽管幸福来得太晚,但我仍然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
从服饰店出来,韩江林提着大包小包,挽着母亲的手逛到南原小吃街。
梅虹问,想吃什么?我请你。
男士在,女士掏钱,一方面说明男士没有风度,另一方面说明女士魅力不够。
梅虹被说服了,呵呵笑道,好好,为了验证我的魅力,请先生掏钱请我吃臭豆腐吧。
臭豆腐?韩江林一愣,再次想起与兰晓诗的对话,心里暗道,臭味相投,还真是前世的一家人啊。这样一想,忽然触动起思念兰晓诗的心思来。
逛到夜深,母子俩才回酒店。梅虹从衣柜里拿出先前杨卉准备好的内衣递给儿子,命令道,洗澡。
韩江林徒然得到母亲的服侍,仍然有些不习惯,不过,他乖乖听从母亲的话,接过内衣进了卫生间。当他用热水冲刷着身子,耳边有一个声音对他说,你即将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母子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续谈到夜深。
安顿韩江林睡下后,梅虹回到大房间,似乎担心儿子飞走似的,稍有动静就走过来看看。如是者三。韩江林懂得母亲的心思,安慰道,妈妈,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我会永远守候在你身边。
儿呀,儿呀,韩江林被轻微的呼唤从梦里惊醒,睁开眼睛一看,母亲竟然伏在他床边做着好梦。她一边紧紧的抓着被子,一边惊惶地叫喊。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