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杨卉不耐烦地说,有事说事,没事少扯,吃饭走人,省得浪费时间。
我刚才问你的就是正事,可你拒绝回答。
我说的也是大实话,但你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拒绝承认。杨卉大眼睛盯着韩江林,说你要说的事吧。
韩江林惊讶地看着杨卉,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事?
你那一点小九九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一直把你当成树,我是藤,我天空中的大树不再属于我的时候,我心灵一片黑暗,可仍然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对人生作出了错误的判断而已。
明白,但做出错误的决定,这是人生经常遭遇的一个悲剧。杨卉总结性地说。
韩江林不好意思再掩饰他的想法,从脖子上取下银饰盒,交给杨卉,你是不是在梅总家里看到了这个?
杨卉楞了一下,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你怎么老是忘不掉这个事?人是上帝一眨眼睛所犯的一个错误诞生出来的,没有必要把身世看得那么重的。
韩江林逼视着杨卉,是,还是不是?
杨卉避开韩江林的目光,是,不是都让你说了,我回答什么?我已经告诉你了,没有必要对这个问题纠缠不休,对于我们不能够改变的事实,如果想强行地改变,对自己,对他人都是一个伤害。
是,还是不是?韩江林加重了语气。
杨卉见韩江林神色凝重,嘻笑道,我这辈子怎么遇上你这么个怨家呀,抛弃了我又还对我纠缠不休,韩江林,也只有我才经得住你的这种折磨,换了别人,死也不知死好几回了。
对不起。
人生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够了结的冤案?如果你想追寻的事情,最后只是得到一句话,对不起,我的孩子,我是因为人生无奈才抛弃了你,面对这样的结果,你还会继续追问下去吗?
会。韩江林肯定地回答,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真相,或者说真相有时候是毫无意义的,真相所具有的意义是人为赋予的,在这个具有浓厚历史情结的国度和社会,人们才对真相纠缠不休,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些才是真正的玩物丧志者,当你把精力放在追寻真相上面,你哪里还有精力去面对未来的生活?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了解过去,才能更好地面对未来。
忘掉过去,才能够更好地面对未来,这是纯洁的垂暮老人的呓语,我们和小日本,如果老是不忘侵华战争的历史旧帐,我们能够好好地面对未来吗?
任何事物都具有双面性,韩江林说,这就是对同一事物的多种解释,所以我仍然希望你说出,当天你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杨卉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在你的关于事物两面性面前唯一的答案。
一缕绝望的情绪在心底弥漫开来,泪水无言地从眼里淌出,膝下一酸,身子从椅子上滑下去,单膝跪倒在杨卉面前,小卉,你知道我找娘找得好苦,你就不能把知道的告诉我吗?
杨卉前日的誓言,今日韩江林果然兑现。当这个狠心男人真的在面前跪倒时,杨卉似乎心有不忍,想去拉他,却把头侧向一边,眼里洒出一串晶莹的泪水。
求你告诉我看到的真相,好吗?韩江林挪近了一步,拉着杨卉的手。杨卉用力想把韩江林拉起来,说,请你自重,男儿膝下有黄金。
韩江林纹丝不动,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杨卉被韩江林眼里渴望而伤感的眼神刺穿了,眼前这个男人曾经伤透了她的心,但他自己从小就满身伤痛,他努力想修补身上的伤,可是却没有找到能够疗伤的良药。她虽然了解了他需要的真相,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她帮不了他,想到这里,她的心哆嗦了一下,弯下身子紧紧把韩江林的头搂在怀里,喃喃地说,哥,对不起。
你为什么不愿意把知道的告诉我?
杨卉忽然撒了手,哭着对韩江林大声叫道,知道吗,我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我不能在你的伤口上撒盐,让你伤得更深。
说完,掩面哭着跑了出去,西餐厅的客人都转过身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一对成年男女的异常表演。
韩江林跪在地上楞着,头几乎垂到地上。服务小姐端着简餐上来,叫了一声,先生,请您起来。
韩江林忽地跳起来,从衣袋中掏出一百元放在桌上,然后追着杨卉跑了出去。
杨卉已经坐在出租车上,韩江林赶上前把着门。杨卉用手指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说,我没什么说的,你好自为之吧。
好,韩江林垂头丧气地说,能不能让我见见梅总。
没有必要吧,电站的事情暂时不会有结果,你刚才说的这个事情,我已经给了你答案,亲自跟梅总说,你也无法改变事物的现状。
韩江林从杨卉这句话里,感觉杨卉掌握了事物的某种真相,只是她不愿意说出来。于是更坚定了要亲自与梅总面谈的想法。说,请你提供一个机会,让我和梅总见一面,行吗?
杨卉软了下来,说,好吧,梅总今天从深圳过来,在南原转机飞往成都,要到成都出差一个月,她在机场有两个小时的停留时间,就看你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