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吉安……竟然是谨王的人!这是秦贵妃没有想到的事,她当即瘫软在地上。张吉安……真是害死自己了!
原本还有抱着一丝侥幸,秦贵妃现在已经面如死灰。
“陛下!”秦贵妃的泪涌于眼眶,“臣妾跟了陛下这么久,虽不敢说极尽心思服侍,却也尽心尽力,不会做出那些个大逆不道之事啊!还望陛下明查。”
秦贵妃的头重重的叩在青石砖上,一声闷重的当声,在这静寂的殿中听得格外清晰。
启正帝没说话,只是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是极长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着,如一把沉重的锤子,一下下的敲碎了秦贵妃的最后一线希望。
秦贵妃的头没有抬起来,双眼缓缓的闭了上。在他枕畔睡了十五年,她虽不敢说最懂他,却也再了解不过了。
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你当真是冤枉的,”启正帝神线落在秦贵妃的身上,秦贵妃的身子还是抖了一下。就是这一下,也落在了启正帝的眼里。他的眼中冻了起一道寒冰,“可是,你却可以换回你儿子的前程。难道不值么?想想你此后的陵墓上,要比其他妃子多上一个太后的名冠,你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可是我想看着他……”秦贵妃到底哭出了声,“我想看着他有那么一天坐上龙椅,我想如太后那样母慈子孝难道也有错么?!”已知自己死期,秦贵妃有些不管不顾起来。
入宫十五年整,她第一次顶撞了启正帝。
启正帝望着秦贵妃,幽幽的笑起,“其实这才是最真实的你罢?名角儿在戏台上唱戏,登场上演一个人,下场就回归自己。你呢,一出戏唱了十五年呢……你比任何一个角儿都有好本事。”
秦贵妃抬起了头来,脸上挂着泪,嘴角慢慢勾了起来,最终露出一个灿然的笑来,“是啊,我唱了十五年,却强过你要唱一辈子!你当着太后要演孝子,当着臣子要演名君,当着我们妃子的面,又要演一片天。皇上,你可能记起你真真正正的如自己的意几次?你可还记得你的后妃中有几个是你真心爱着的,而非联姻的女子么?”
夏周的脸白色一片,秦贵妃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他极想退出去,可是皇上现在的身子需要人在身侧服侍。于是夏周扬声喝道,“大胆!吾皇乃九五之尊,岂容你小窥!”
“哈哈哈哈!”秦贵妃仰头笑了起来,“正是这九五之尊才钳制住了他的手脚!我只在泉下祈祷我的田儿,可以活得随性一些。”
秦贵妃又流着泪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响彻冠秀殿,在空瘳的殿中显得刺耳而辛酸。
启正帝站起身来,扶着夏周的手,走到秦贵妃面前,秦贵妃只看到启正帝被盖住了一半的黑靴,那是她亲手做的。
原本干涸了的泪,又涌了出来。
“冠卿,”启正帝唤了秦贵妃的闺名,秦贵妃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居高临下的男人,这是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待着的男人。
“怪只怪你手伸得太长了,”启正帝又咳嗽了起来,他喘着气,胸口起伏着,这让秦贵妃想到被抛到岸边的鱼的腮,一张一合着,预示着死亡。“我爱田儿,我才不想我儿子的新君之路有人指手画脚。”启正帝的语气加重了,“冠卿,你不如太后懂得进退。”
启正帝第一次不自称朕,秦贵妃双眸猛然一缩,嘴里极轻的重复了一句,“田儿……”似自语又似相问。而她在启正帝眼里看到了闪动着复杂的幽光。
秦贵妃再想好好看时,启正帝已经扶着夏周的手离开了。
翌日清晨,就传来了秦贵妃自尽之事,后宫哗然,太子哭着去冠秀殿,看到躺在黄梨木床上的秦贵妃已经没有一点声息了。
入殓,下葬,整个后宫都忙乱成一片。待太子抽空想问问冠秀殿里的旧人当时的情况才发现,冠秀殿里服侍的人早已被打发出宫了,没人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
只有慈安殿里的太后那里安静如常,太后这几日正在念地藏经,旁人也不知道一直念阿弥陀经的太后为什么忽然念起地藏经了。
太后把打成金刚座上的两条腿缓缓放了下来,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消消罪障罢了。”
雪兰听到秦贵妃殁了的消息时,还是愣了好一会儿。她打发走丫头,帮着盛信廷换着衣服时,不由得说起了此事,“贵妃娘娘去得倒也真是意外了。”
盛信廷这几日宫中的变故,已经猜出了七分,他的声音微低,“此事应该是皇上的忌讳,你不要和别人提起。”
雪兰点头。
盛信廷转过身来捏了捏雪兰的玉颜,惹得雪兰恼火的抚掉他的手,他才笑着说,“等贵妃娘娘的事结束了,我陪着你出去走走。”
“去哪里啊?”雪兰猜民盛信廷心里有了计划了。
盛信廷的手臂围住了雪兰的肩,“你猜?”
答了等于没答。
雪兰横了盛信廷一眼,“大爷好会说笑,我怎知要去哪里?是不是大爷心疼我,要带我去些没见识过的地方呢?比如勾栏馆?大爷再让我和那里的姑娘们比上一比,到底谁更漂亮更得大爷的心?”
盛信廷轻轻笑着,眼里却含着一股怒意。雪兰偏不怕死,还凑到盛信廷面前仰起头看他。
盛信廷拦腰把雪兰抱起,雪兰一声惊呼,盛信廷咬住了她的耳朵,“我是太小看**奶了罢,听**奶的话,还要和勾栏院的姑娘比比本事才好让我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