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单点一碗面,但她们不能单上一碗面。
崔婉一掂量,觉得她叫这面是想吃口清淡的,就着手备了个凉拌小萝卜,多放糖醋少放盐,吃着爽口和面也搭。
当然,知道人家不喜欢香菜,这小萝卜里也没放香菜。
然后她让手底下的宫女想一道素小炒。
雪梨这帮刚晋位不久的恭使长使扎堆想了半天,跟崔婉说做韭菜鸡蛋——邹尚食说过,旅途颠簸之后可能会格外想吃口家常的东西。韭菜鸡蛋绝对是家常菜啊!
比她们年长的选侍常侍也想了一道,同样很家常,小白菜炒豆腐。
崔婉挑了那道小白菜炒豆腐,雪梨她们特别失落。
“韭菜味道特殊,不知道喜不喜欢还是不要上为好。”崔婉这么解释了原因,小姑娘们在心里念叨了三遍默默记住了,然后去洗白菜切豆腐。
不到一刻工夫,该备的都备好了。
钟司膳做好了那道面、崔婉这边一个凉菜两个素小炒,薛女史那儿备了俩荤菜:一个是糖醋鸡翅,一个是白切牛肉。
另还有位女史何氏备了两道点心:南瓜凉糕和艾窝窝。
凉热甜咸荤素都有了,装进食盒之后差人给送过去。离得最近的岳汀贤想顺手把这跑腿的事办了,倒被钟司膳一拦。
钟司膳轻笑:“叫个小宫女去就是了。”
别人叫膳,都是让来叫膳宫人等着,做好了拎回去便是。这位赐给七王的哪来这么大脸?这会儿位份还没赐呢!来尚食局耍什么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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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过了一刻,去送膳的小少使清浅哭着回来了。
宫女不许随便哭,她们在尚食局里偶尔哭哭女官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见她这么一路哭回来……
众人当时就有点慌。
不过既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便是没因为这个被找茬,薛芹连忙把她拉到一边问东问西。
怎么回事啊?哭什么啊?被正则宫甩脸色啦?
清浅抽抽噎噎,缓了半天才把气倒过来:“半、半道遇见陈大人,陈大人说不让送,奴婢解释说是正则宫叫的,被陈大人好一顿斥……”
薛芹又问:“那食盒呢?”
清浅说被陈大人扣下了。
她说完哭得更厉害了,看上去特别害怕。薛芹便叫了个选侍过来哄她,还找了碟糖给她吃。
这也就是她进宫才几个月,没碰上过这种事,所以吓得够呛。年长的女官们、哪怕是雪梨这一批宫女听完都知道不用紧张。
陈大人陈冀江是谁?皇帝身边的大宦官啊!
宫里有头有脸的人,那么多人都巴结着,他犯不着截这一口吃的。
除非是皇帝的意思。
既是皇帝的意思,那她们就不用担心了,静观其变就好。
至于皇帝此举为何——是给七王添不痛快还是和太后对着干,那不是她们要操心的。
雪梨松气地在小锅里盛了点猪骨汤,给自己也下了二两面,配了用酱汁熬透的猪软骨。
面条盛出来后她一根一根数着吃,一边吃一边特别有闲心、特别好奇地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吃到第五十二根的时候,有比她年长不了几岁的年轻宦官笑呵呵地走进来,幸灾乐祸似的跟宫女们分享刚听来的事:“刚才着人来叫膳的那一位,是赐给七殿下的易氏。陛下让御膳房给她另做了碗面,和咱这儿刚才做的那个一样,其他几道也都一样,另给七殿下也备了几道合口的,一同送到正则宫正殿去,说赐给他们一同用。”
后续就可想而知了。以易氏的身份还不够资格和七殿下同案而食,在自己房里用膳时还有人服侍她,但若跟七殿下搁一起,她就得是那个站旁边侍膳的。
有点讶异皇帝居然有闲心管这不怎么相干的人,雪梨暗地吐舌,然后就再次感叹皇帝真不能惹!
这些丁点儿大的事,他不想管则以,一旦想管,他不用自己出面就能让对方欲哭无泪。
“嗤,汀贤怕是悬了。”旁边年长的常侍低声笑着,满是看好戏般的与同伴说着,“小小年纪灵得跟什么似的,削尖脑袋想进御膳房,没少跟正则宫那边走动,净想着七殿下是陛下的亲弟弟了……”
这常侍的话到此就停了,把后面“哪知道兄弟二人越来越疏远”咽了回去。
雪梨一时没在意这些闲话,心里还在反反复复地想易氏叫膳这桩事,下意识地觉得似乎什么地方跟金钗之事有点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