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画面就这么在她的梦境里转着,看起来灰蒙蒙的、阴森森的,时不时会冒出徐世水“教导”她的那句话来:
“这宫里头,真正不能得罪的,就一个人。”
在不知第多少次被这话吓得冷汗直流的时候,白霁终于被苦醒了。
“呀!”苏子娴一见她睁眼就笑起来,然后招呼雪梨也过来。
雪梨正在那儿数碎银呢。这钱是打算塞给晚上来给白霁看病的医女的,她们想让医女把白霁的病情说得轻点,免得白霁和蒋玉瑶一样被送出去治病。
送出去可就不一定能回来了。
是以一看到她醒,二人都特别开心,苏子娴立刻要去回禀给崔婉,雪梨则在榻边左看右看,然后一个劲地问白霁晚上想吃什么。
白霁却只是怔怔的。先是怔怔地看看苏子娴,而后怔怔地看看雪梨,最后一把抓住了雪梨的胳膊:“雪梨……”
“嗯?”雪梨被她攥得一愣,小感叹了一句病了三天刚醒就好有劲,继而问她,“怎么了?”
她张了张口,默了一会儿,又张口:“我想见阿婉姐姐。”
“哦,那我去请她来!”苏子娴说着就要去找崔婉,白霁却立刻摇头:“不要,我自己去。”
可是你现在看上去很虚啊……
雪梨和子娴都是同一个想法,便一唱一和地劝了她半天。性子一贯很软的白霁这回居然很坚持,任她们怎么说都仍是要见。
她们就只好遂她的意了,帮她多穿了些衣服,然后扶着她去崔婉房里。
白霁两度欲言又止之后,崔婉看出了她的意思,让雪梨和子娴都回房等着。
但是,她们在房里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后,白霁是让隔壁屋的魏溪和岳汀贤送回来的,她晕过去了,这一路走得魏溪与岳汀贤气喘吁吁。
魏溪说,白霁无缘无故地找崔女史认错去了,承认先前往桃胶炖银耳里多加冰糖的是她,说当时是被去留的事急得冲晕了头,听崔婉说已晋位的也可被换掉,心念一闪就起了歪心思。
崔婉眼里容不得沙子,一听自然就恼了,二话不说就让白霁在外跪了一个时辰。
雪梨和子娴却被白霁的脸色吓得顾不上这些了,更无暇去想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去认错。
她的看起来气色更差了,脸上一点血色都寻不到,就连嘴唇都成了纸一般的白色。
子娴伸手一抚她额头,烫得比前几天还厉害,立刻火烧火燎地跑去找医女。
如此又高烧了两日,白霁才醒过来,整个人在一病间变得沉默,时常一整天也听不到她说一个字。
雪梨和子娴也因为近来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一边要照顾白霁,另一边,是新年渐近。新年时各样的事宜要开始操办起来了,宫宴多,尚食局当然闲不了。
除此之外,还有个让邹尚食既恼火又不能发怒的事情。
明年春夏,御膳房几个年长的宫女就要放出宫了,要有人来填补空缺,当然是用尚食局的人。
其实这也是给她长脸的事,何况陈冀江先前透出过御膳房该归回尚食局的意思,她大可不必为此生气。
但耐不住御膳房那边要人的态度太不客气。
一时间,尚食局众人都绕着这个话题走,有心想“高升”去御膳房担这美差的也不敢提,表面上都是一副“谁想去御膳房?你才想去御膳房!你全家都想去御膳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