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处,忽而瞧见徐茂公,还是那样一副仙气飘飘、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只手正若有所思地捋着下巴上那一抹胡须,眼睛似睁非睁之间,忽然意识到我正看他,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不经意间将那大拇指朝我微微示意了一把。/
“你说什么?”那李密夫人秀眉一蹙,硬生生地回转头来,眼睛里满满的震惊。
“好啊!连我娘的话都敢拒绝!你以为你是谁呀?程新月!”芙蓉郡主面色肃然地起身向我走过来,语气里含着阴冷的气息,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心下忽然明镜一般:这娘俩这般一唱一和,不就为了把我顺利地引入彀中吗?
想到这里!不觉得一阵黯然,千辛万苦穿越而来,难道是为了给李密当那无足轻重的小妾吗?说起来都要笑掉大牙!
欧阳天,本以为凡事自有定数,本以为这场盛筵会是你我重逢的起点,可惜!
我紧紧咬了一下嘴唇,心下升起一股鱼死网破的豪情!李密夫人、芙蓉郡主,你们以为设了圈套就能算计到我,可惜,本姑娘天生就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角色!
“夫人恕罪!新月有难言之隐!”我口齿清晰地说道,一边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来。
“难言之隐?什么难言之隐?”李密夫人含着冷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新月小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秃头的和尚,他说——新月此生只能做正妻,如果做了妾室,便会克夫克子、败财败家!”朱唇轻启,一抹冷笑掠过心头。
“你?——”那李密夫人神色一震,转而哈哈一笑:“秃头和尚的话,如何算得了数?”
“而且,新月这一生……只为了等待一个人!”这话说得虽然隐晦,倒也是实情,所以心安理得!
“嗬!真是好笑!丫头,你才多大!竟然私定终身,行此苟且之事,哈哈哈!”李密夫人如同听了什么千古奇闻一般,笑得浑身打颤。
步摇上明珠跟着摇摇欲坠。
我暗暗冷笑:本小姐虽然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却是一颗二十六岁的心,这点,你又如何知道?
可是听她竟然用了——“苟且”这样的词,一时恼怒,遂微抬双眸:“夫人,民女心心念念只为一人,若说‘苟且’,世上那些用情不专的男子们又该当如何?”此话语带双关,情急之中说出口来却已是薄汗轻衣透。
“哎呀!夫人有所不知!”嫂嫂一听、分花拂柳般地笑着走了出来。
“夫人!她一个女孩子家,突然遇见这样的事只怕激动还来不及呢,就算肯了又怎好意思开口?要不这样?待我们好好劝上一劝,只怕一下子就肯了也未可知。”嫂嫂一边说着一边朝我别有含义地一笑。
“好了!这事咱们改日再议!老夫人的千秋!咱们一醉方休!魏公,你看如何?”一直不语的单雄信眼见局面复杂、慌忙笑着出来解围。我不由暗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虽是一面之缘,这人倒很是义气。
“好!好!开席!”秦琼大哥那边慌忙高声附和道。
“慢着!”一直眯着眼睛闭目养神的李密忽然阴沉沉地来了一句。
我循声看了过去,只见那人慢慢地站起身来,脸色看不出是喜是悲,只觉得眼神里带着阴冷的寒意向我刺来,背脊上不由得一阵阵发毛。
他的身影带着千钧的力道一步步逼近,那强大的气场直压得人几近窒息。我深吸口气,平复一下我的心思,将下巴更高地抬起,即便是死,也是一种骄傲的死法!
“你!很有胆量!这一点!——倒是很像夕颜!”他的语气依旧冷飕飕的,听不出任何苗头。
“她的骄傲、她的倔强、她的坏脾气……本王都喜欢!唉!只可惜——”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忽而闪现了一丝异样的温柔、如同回到了过去的岁月里。看到这儿,让你不得不相信,那个女子真的是曾经完完全全占据过他的心。
“只可惜——她非要选择了宇文化及那个混蛋!”说到“宇文化及”四个字,他的脸上忽而闪过一丝恨恨的神情,让人无端想起夏日暴雨来临前的天气。
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幸而掩饰得快,慌忙低下了头,悄悄看向流霜花影,两个丫头的嘴也几乎张成了大大的“0”型。
我的天哪!真是无巧不成书!宇文化及?怎么又是宇文化及?
“她宁愿给宇文化及当第12房小妾!哼!这个****的女人!”
原来!原来——这个“夕颜”,竟是我宇文新月的生身母亲,可是流霜花影明明说过她叫“玉倾城”的,个中原因来不及细想,心中忽然浮起一丝怜悯之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引得宇文化及和李密这样的乱世枭雄竞相爱慕呢?
“你!”李密忽然怒目圆瞪,恶狠狠地盯向了我:“怎么?你也想像她一样吗?你觉得我李密——配不上你?是不是!”
那双眼睛如同野兽一般逼视过来,一只手再次像钳子一样狠狠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到底是一双拿刀弄棒的手,一用力之下,我的胳膊疼得几乎要断裂。
“民女——不认识什么夕颜!民女——已经解释过了!”我不肯服输,蹙着眉心抬起眸子冷冷地说道。
“哈哈哈!”他低头看我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手上却更用力了!
“魏公息怒!”一个清越的男声突然响起,霎时之间,一抹冰蓝色的帅气身影排众而来,我回头一看,正是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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