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条的熏蒸下,黑色的液体越渗越多,而张民的手也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肿胀一点点地消退了下去。我还挺佩服我爷爷能玩出这一手,细想起来,自从我懂事起,我爷爷好像都时不时会给我带来些惊奇。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艾条差不多燃尽了,张民的手也大体恢复了原样,只是失水的皮肤看上去皱巴巴变的。他手下方的那只铜碗,已经滴满了黑色的液体,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爷爷让我撤去艾条,我发现他的手上也沾着不少黑色液体,便拿来一块白毛巾,给他擦拭。
没想到我擦了几下,我爷爷手上的黑色液体硬是擦不干掉,我又用力地擦了几下,把我爷爷手上的皮肤都擦得发红了,那些可恶的黑东西还死死沾在上面。我刚想说去打点水来再好好擦擦,没想到那黑色液体渐渐地淡了。
我爷爷看到那黑迹淡了,也摆摆手说不要擦了,过一会它就自己消退了。我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拉起我爷爷的手放在阳光下,想要看个仔细。这一看仔细没把我给吓呆,那些黑色液体根本不是消失了,或者说它们根本不是什么液体,而是浮在液体中的我叫不出名字的黑色小东西。阳光一照,它们纷纷往我爷爷的皮肤里钻,难怪我觉得黑色变淡了,原来并不是它们消失了,而是它们钻进了我爷爷的手!
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东西,连忙拿起毛巾使劲擦我爷爷的手。我爷爷也愣了片刻,突然苦笑起来。
我心里着急:“您家还有心情笑,赶紧把手洗干净!”我爷爷却把手从毛巾里抽出来,拿起铜碗,将黑色液体全泼进插艾条的沙盘里。白沙很快渗走了水分,这下我看清了,沙盘上只剩下些黑色的小东西在白色背景上疯狂地扭动。
我爷爷转过身,对张民说:“张师傅你不用怕,你手里的这玩意放出来就好了,捣鬼的人是冲我来的,你先回去,要是还不好,就上我这来。”
张民又犹豫了,他是既想回去,又怕身体里还有什么残留,万一他一回去就来个大爆发,这条命准是交代了。我爷爷也不解释,随手从青囊里掏出一把小刀往桌上一扔:“你要不信,就拿这刀子划开手看看,要还有一点黑东西,我老头子把命都赔给你。”
张民看看闪着铜光的刀锋,再看看自己的手,终于放弃了争辩,慢吞吞站了起来,千恩万谢对我爷爷感激了一番,心事重重地走了。我送他出门,又叮嘱他要是好些了就把家里那块不知名的东西那来,要是能回忆起些什么事情,也别忘了告诉我们。
张民一走,我爷爷就撑着桌子想站起来,谁知一下没站稳,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赶忙冲上去扶着他,这才没让他脑袋磕在桌子上。
我爷爷刚才的精气神一下子不在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也哆嗦着,好像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瞬间被抽走了。我赶忙将他扶到内堂的躺椅上,焦心地问:“爷爷,你要不要紧?这是什么毒,怎么跟活着一样?”
我爷爷虚弱地喘了口气,费劲地挤出几个字:“这不是毒,是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