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与程克武坐在岩石照壁上聊了半宿,才听到一些遥远的人声。
他们在大声呼喊我爷爷与程克武的名字,经过山峦与林子的层层阻挡,显得很不真实。但人声毕竟是人声,对于人这种社会动物来说,听到同类的动静,心里就有了些安全感。
渐渐地,林子中也透出了一些灯光,那是寻找我爷爷与程克武的队伍手上提着的照明工具,有大功率电筒,有煤气灯,也有最老式传统的灯笼。这灯光的队伍在林子里拉得老长,出动的人数看来还真不少。
最先到的是民兵组织与一支修炼者混编的队伍,约摸有二十人,令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方副局也在其中。虽然他年岁也不小了,但体格还是很强健,加上有当兵的基础,累得有些气喘,但在两个民兵的帮助下,还是没有掉队,坐镇山脚,指挥调度。
我爷爷这里离山底足有一百多米高,下面的人要上来,还是花了一些心思的。根据我爷爷他们的指引,一些艺高人胆大的民兵顺着垂到山底的藤子往上爬,够到了青铜锁链,向上的路就好爬多了。
这些人名义上是民兵,其实是当时的一种障眼法。为了保护这种大项目的安全,免遭敌人破坏和防止秩序失控,不少地区部队的精锐战士也被调到了工地来。但是一线部队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种场合,于是便改头换面,编入民兵编制,反正那时候民兵组织多如牛毛,甚至一些小村子都有,不足为奇。
这些精锐中不少人都是1962年在西南地区打过印度阿三的特种兵、侦察连,干多了刀头舔血的事情,枪械与冷兵器无一不精通,而且极擅丛林穿行、作战,寻常的山路行军侦察,根本不在话下。
但在这鄂西老林子里,还是出了不少意外,被蛇虫鼠蚁咬伤的并不少,不少先爬上来的战士,还是忍着身上的伤痛的。还好我爷爷身上也有些药物,当下就给他们早早处理了。
跟他们一起上来的,还有几个修炼之人,也是祝融官西南地区分部成员,本来是途经此地,去四川赴任的,但因为事态紧急,也被临时征调。这些修炼之人身上多怀着法宝,倒是没怎么受那些丛林毒虫的折磨,但不少人的体力显然赶不上精锐战士,不少气喘吁吁的。
随后到来的是开路的队伍,都是些膀大腰圆,有一股子力气的工人。由于我爷爷在工地里的声望很高,几乎不用组织,就有很多人自愿前来帮忙。有了他们开路,最后一批医疗人员和后勤人员就方便多了。
令我爷爷最意外的是,工地上那几名平常无所事事的驻站考古学者倒是不落人后,虽然这几位半老先生与年轻小伙走得都快断气了,但满面油汗的脸上全是精光,嚷嚷着要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世纪大发现。
人多嘴杂,我爷爷也没打算让他们都上来,稍微安排了一下,有些民兵就开始放下绳子,将急需的物资运上来,包括大卷大卷的绳子,可以用来做成供人攀爬的绳梯、运送伤员的救生网兜。
我爷爷则带着民兵的头头和修炼之人深入洞穴,将发生在这里不足为外人所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他们也是咋舌不已,直到看到了那大堆傲因的尸体、身中尸毒昏迷不醒的乡民与勘探队员、千年不腐的微国巫王干尸、以及王座前那个骨骼寸断的不知名修炼者,他们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过这些人训练有素,该说的说,该看的看,不该的就当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很是让人放心。
倒是其中一个跟上来的一位叫陈星的中年修炼者,看到那具不知名的尸体后,神情激动起来,说那是四川重庆(当时重庆还属于四川省)缙云山白云观的一位长老,他的同门师叔,十几年前在鄂西意外失踪,没想到是被掳到这傲因洞穴中,力战微国巫王,身死道消。
我爷爷与程克武肃然拱手,说没有这位白云观长老的死斗,也许他们两人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陈星也是个客气人,说若不是我爷爷与程克武二人,这位师叔的去向还是个谜,如今骨殖终能归山,也是一件好事。而微国巫王夺舍的黑毛傲因王也死在二人手下,则是替他师叔报了仇,说起来反倒是他们缙云山白云观欠了个大人情,双方也就此结下善缘,约定有事时定要互相帮扶一把。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圈,这天也亮了。那些民兵动作奇快,将中了尸毒的老乡与勘探队员,两个人背靠背拴在网兜里,一个个运送下去,并根据我爷爷的叮嘱,让那些医护人员回去后用糯米给他们拔除尸毒。
而另一只同样隶属于祝融官的修炼者队伍,则是运用一些道术障眼法,又将那些不便公开的傲因尸体堆到一处掩盖起来,等待祝融官组织的接管。
最后那些激动不已的考古学家才被放了上来,他们当然无从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微国巫王的遗藏,看得他们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连忙拿出各种工具这里记录,那里测量,忙乎个不停。
一切被井井有条地接管后,我爷爷与程克武才坐上运输网兜下了山。这时已经日薄西山了,连续一天血战加上善后,已经让我爷爷与程克武疲惫不堪,几乎是梦游着走回了工地。
不久之后,还发生过一个小插曲。那些被带回工地医院治疗的老乡和勘探队员们,大部分被糯米拔除了尸毒,清醒过来,只是神智还有些迷糊,对被掳到傲因巢穴的事情一概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