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萧凤梧淡笑着,伸手拿过茶壶倒了一杯茶,慢慢说道,“你是来我们大禹搅动风云的恶客,因此对你略施手段,小惩大诫,不过是再寻常再正当不过的一件事。何况我做的事,都是光明正大进行的,何来卑鄙一说?”
“你!”耶律琛恨得咬牙切齿,偏生无力反驳!原来他对自己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这本来是一桩皇家秘辛,属于漠北皇室的一桩秘辛。
漠北皇族不只是不是因为血脉的缘故,骨子里都有一种狂躁症,若是平常还好,表现也和常人无异,但他们一旦被激怒,便会比寻常人被激怒严重一百倍,所有理智全部丧失,会无意识说出自己心底的最大的秘密,若是对方加以诱导,甚至还会自尽。
所以漠北皇室的人都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从小就学会伪装自己,哪怕表面看起来暴怒了,其实心里指不定是怎么想的呢。
同时他们也在大费周章寻找那种更能够根治这种狂躁症的药物,因为一代代传承下来,这种狂躁症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加严重。
尽管他们已经规避了亲缘关系接近的通婚,都是选择血脉疏远的女子来传承自己的后代,可是却对这种奇怪的病症没有丝毫帮助。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每个皇室成员到了年老的时候都不免会发疯发狂,基本上都是被自己的儿孙杀死,不得善终。
这样的丑闻,自然是要被极力掩盖的。
所以当那个皇室成员感觉到自己的狂躁症越来越严重的时候,便会自己找个借口把自己关起来。
自杀么?不,漠北人基本上都不会自杀,因为他们认为自杀之后再度轮回便会托生为畜生道。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亲情淡薄的,有些人在亲手杀死自己父亲或者祖父的时候,精神已经几近崩溃。然而这种事确实不能假手于人的,否则一旦传出去,耶律家便会遭到质疑,皇权便会受到威胁。
“所以,”萧凤梧淡淡看了耶律琛一眼,十分笃定地道,“你来大禹寻求合作伙伴是真,想要与大禹通商是真,想要拿到冶铁技术、农耕经验和工具是真,想要找到根治你们狂躁症的药物更是真!”
“你!”耶律琛霍然站起,声音有些不稳定,“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你简直太可怕了!”
萧凤梧笑容淡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兵法最基本的要义,我不相信你会不懂?难道你来大禹之前便没有好好调查过我?不光是我,我们大禹朝中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你全都调查过,否则你也不会找了梁王作为你的合作伙伴。”
耶律琛感到一阵深深的挫败感,重新坐下,没动一下都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涩然作响,只是一个坐下的动作便好似花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他喃喃说道:“我总算知道,为何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崛起,成为声震各国的大人物……你……你的手段简直太厉害了!”
“多谢谬赞,”萧凤梧微微欠身,但脸上却没有丝毫谦虚的影子,“人生在世便应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否则你的一个疏忽便有可能成为你自己的一个致命弱点。”
“我明白了……”耶律琛嘴唇翕动,却不由自主露出一丝苦笑,“可是已经迟了,是不是?”
“只要愿意,什么时候都不算迟,”萧凤梧浅浅一笑,随即略一挑眉,“不过,你遇到我,也算你倒霉。”
耶律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角,“也许我本不该来。”
“只是很可惜,”萧凤梧脸上的笑意一直不减,“你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旁人。”
“我便不信!”耶律琛忽然眉毛一竖,大声叫道,“你难道便没有个疏忽的时候?你没有低估过旁人?”
萧凤梧收了笑容,平静地道:“自然也是有过的,但自从那样的错误我犯过一次之后,便再也不会犯了。所幸,不迟。”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耶律琛忽然大声叫道,“耶律璟不是我杀的!虽然我也很想杀了他!他的封地和我的紧邻,可是他的封地水草丰饶,牛马成群,我的呢?我的封地……水源都被他控制着!他若高兴了便可以打开闸门给我水,若是不高兴,便会封闭闸口,我的土地便会干枯!我的百姓便要忍饥挨饿!那些马牛羊等不到长大便会被宰杀,要么就是老的太老小的太小,根本无法诞育下一代,等这一批牲畜死亡,我还要花大价钱去他的地盘采买!
“他这样卑鄙!这样无耻!他哪里是我的哥哥?他分明是一头狼!想要不动声色吃完我的血再啃掉我的骨头!”
萧凤梧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这实话已经隔了好几年。这是他初初回到漠北时遭遇的境况。可是耶律琛是个心思深沉,诡诈多端又十分狠辣的人。被耶律璟截断了水源之后,他便单人独骑去了那条灌溉他们两地领土的河流的源头,在水里下了毒。
一夕之间,耶律璟封地上的人畜便有十之七八都中了毒,连耶律璟本人都没能幸免。
这一场灾难致使耶律璟元气大伤。
而耶律琛则把水源改道,贴着两个人封地的边境流过,并且派人修了水渠,命人十二个时辰巡视。
解决了水源问题,他封地内的百姓渐渐安顿下来,他又从一开始自己一个人去打劫,发展到招徕了一批心腹共同劫掠,慢慢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利用这些模仿大禹的模式,建设基础设施,小规模兴修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