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和纫针都答应了,吩咐采薇院的人好生服侍,便回去了。
等见到顾倾城把这件事一说,顾倾城点了点头:“好,她能想通就是最好的。莲叶,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带着人帮她把嫁妆整理造册,不方便带的都折合成现银,兑了银票交给她。她的吃穿用度依旧从公中走,需要什么好药,都不要吝惜。请张大夫来给她调理身子。”
这件事就这么搁过去了,顾倾城手头的事情也多,转眼也就忘了。
庆国公府废园爆炸一案已经渐渐有了眉目,是陈国奸细所为,为的便是在大禹制造内乱,以配合陈国对大禹用兵。
邢皇后的孝期堪堪百日,国丧算是过完了,所以陈国便开始蠢蠢欲动。
也不独独是京城一地,大禹各地都有陈国奸细生事,不过,因为各地地方官员得力,并未造成大的影响。
总体看来,最大的一桩案子就是庆国公府废园爆炸案了,伤亡人数几乎是全国因陈国奸细伤亡人数的总和。
昭帝惊怒交加,加上邢皇后薨后,他的身子便一直不好,竟是病倒了。
由此,各府皇子皇子妃们便轮流进宫侍疾,虽然碍于男女有别,皇子妃们不能近身伺候,但是汤药饮食皆是她们亲自动手调制。
五月二十,蝉鸣渐响,昭帝脸色颓败,倚在床头,看着皇长孙萧擎在地上的矮脚桌上做功课。
许是上了几岁年纪,昭帝越发喜欢小孩子了。
萧擎写了一阵,便拿着书过来,问道:“皇祖父,这个字念什么?孙儿总是记不住。”
昭帝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个“谶语”的谶字,便跟他说了,又把意思解释了一遍,翻了翻,原来是一篇《周史纪略》,不禁笑道:“你小小年纪便开始读史,看得懂么?”
萧擎乖巧地道:“这不是有皇祖父么?孙儿有不懂的便来问皇祖父,皇祖父博学多识,一定能给孙儿解惑的!”他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有些沮丧地道,“只是皇祖父最近身子不好……皇祖父……”他仰起头来,满脸的孺慕之情,“孙儿宁可生病的事孙儿呢!”
昭帝心中一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好孩子。皇祖父老了,生老病死都是人的一生无法逃避的事情……”
“不!”萧擎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您是万岁,是天子,怎么会死呢?不不不,您一定会长生不老的!”
昭帝不禁哈哈笑了起来:“长生不死,那岂不成了妖精?”
“怎么会是妖精呢?”萧擎不满地道,“是神仙!”
昭帝更加高兴了。
因为萧擎在侧,他的心情总是舒畅的,所以萧擎便留在了寝宫中常伴左右,好在昭帝得的也不是什么时疾,倒也不怕感染。
不管是哪位皇子过来侍疾,见萧擎在昭帝床前说说笑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此算下来,萧擎在昭帝寝宫锦祥宫已经住了一个月了。
五月二十日正是萧凤梧夫妻两个来侍疾,两个人趁着昭帝小睡去玉宛宫歇息的时候,顾倾城悄声道:“我总觉得皇长孙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萧凤梧似乎什么都没察觉。
顾倾城却提到了一桩旧事:“算起来已经是五年以前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长公主在西山后山设登高赏菊宴的事情?”
萧凤梧点了点头:“记忆犹新。”
“这就对了,”顾倾城蛾眉轻颦,“你不记得你那次是怎么掉落山崖了?也就是你身负武功,若换了个当真不怎么懂武功的人,还不当场丧命?那时候皇长孙才多大?”
“嗯,”萧凤梧仔细回忆着那日的情形,“我可以确定,他是故意的。但那时候他才五岁,我也不防备,所已经让他得了手,不过我也趁此装病,因为那时候也到了我该去军中历练的时候。”
“一个五岁的孩子便能有那样的举动,”顾倾城摇了摇头,“你觉得,他会变的这么孝顺,每日在锦祥宫服侍皇上、哄着皇上开心?在这种人心里,亲情应该是最淡薄的。”
萧凤梧点了点头,但也觉得不大可能,“锦祥宫里有咱们的人,若是他有什么异动,瞒不过咱们去。所以你不必太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顾倾城眉间的忧虑反而更深了,“太子上一世可是发动过宫变的……”她压低了嗓音,“我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事后因为极其惨烈,所以也知道结果……”
萧凤梧带着她到了引凤阁,站在了最高最显眼的地方,四处景物皆在眼底,才问:“什么结果?”
顾倾城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太子虽然谋逆,但是皇上并不准备立即处死,而是将他们一家暂时全部幽禁在东宫。按理说,太子应该自省,争取宽大,可是不知为何,竟然在东宫第二次举事,失败之后,引火烧了东宫,从太子太子妃,到诸位皇孙、郡主,没有一个活口。”
萧凤梧却知道她并没有说完,所以静静等着。
顾倾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可是,过了不久,听闻民间出现了一位皇长孙……”
萧凤梧沉吟片刻,道:“你顾虑的很是,人第一次求死的时候很痛快,但若缓了一缓,让他看到生的希望,往往便会放弃第二次寻死。更何况,太子谋逆,皇上并未立刻下令处死,所以还是有一线生机的,便是为了这一线生机,他们也不该这样飞蛾扑火,除非……”
“除非怎样?”顾倾城急忙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