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皇后在昭阳宫中也是怒不可遏。
一连摔了好几套茶具。
偏生这个时候太子萧凤昱进宫来给她请安,满面笑容地道:“听说父皇给洛儿赐婚了?是襄宁侯的女儿?襄宁侯那个长女太子妃也见过,说果真是个绝色,要说洛儿这眼光真真不错。”
“不错?”邢皇后目光阴沉沉看过来,萧凤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下面的话就不敢再说了。
难道母后是不赞成这门婚事的?可是若母后反对的话,父皇又怎么可能下圣旨?
邢皇后再次命人送茶上来,喝了口茶,才慢慢平复了心情,问道:“你进宫来有什么事?”
“儿臣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萧凤昱陪笑道,“就是最近儿臣去护国公府都没能见到外祖父,二舅舅说外祖父回乡祭祖去了。儿臣不知道真假,所以来问一问母后。”
邢皇后沉声道:“既然你二舅舅那么说了,就一定是!你外祖父年纪大了,总担心着这几年……所以回去看看,也是想着百年之后如何跟你外祖母合葬。”
萧凤昱点了点头:“外祖父这担心多余,儿臣瞧着外祖父身子健朗,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邢皇后哼了一声,竟是不爱听这样的谀辞。
萧凤昱有点尴尬,顿了顿道:“儿臣最近又搜罗了一些新品锦鲤,不知哪日给母后送来合适?”
“不必了,”邢皇后生硬地道,“自从那条银龙死了,你可见本宫再养过鱼?”她心中渐渐又升起怒起来。
萧凤昱不敢多说,只是垂手站着。
“你这个……”邢皇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半,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带着浓浓的失望道,“你以后凡事也该留个心眼才是!多看看多听听,别一成不变抱着旧日的看法。你来昭阳宫也算是频繁了,可再见过母后养鱼?”
萧凤昱满面羞惭。
邢皇后长长叹了口气:“昱儿,不是母后说你,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替自己打算打算了。难道以后就这么耗下去?”
“儿臣能有什么办法?”萧凤昱郁气地道,“父皇……那样,儿臣能怎么办?”
“糊涂东西!”邢皇后一指头点在了萧凤昱额头,咬着牙道,“你父皇不教,你便不学了?你可是太子!太子,懂吗?太子是什么?是储君!是将来的皇帝!你这个样子,将来如何撑得起我大禹江山?”
萧凤昱不服气地道:“那是因为父皇不肯把朝廷大事交给儿臣处理,若是父皇肯放权,儿臣相信,儿臣也会做得很好的!”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邢皇后气的咬牙切齿。
萧什么了。
邢皇后生了半天闷气,命人:“把张合叫来!”
张合是昭阳宫的掌事太监。
萧凤昱一脸的不解。
同样莫名其妙的还有张合本人,过来给邢皇后和太子行完礼,便躬身站在一边,静静等候邢皇后吩咐。
邢皇后懒懒的喝了一杯茶,道:“你把你这么多年如何爬上掌事太监的经历给太子讲一讲。”
“是,”张合把腰弯得更低了一些,“奴才是在潜邸的时候就开始服侍皇上和娘娘的。
“一开始,奴才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大字也不识得。奴才的义父姓张,所以奴才也姓了张,进了府,就开始服侍在义父跟前,学着怎么伺候人。
“义父那时脾气不太好,也不爱跟奴才说话,所以一开始奴才什么也学不到。有一次出去替义父跑腿,不小心冲撞了府里的大总管,差点丢了一条腿。才知道,这奴才还真不好当。
“回去之后,便开始反省,一定要学好了规矩,将来也才能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萧凤昱眉头微皱,不耐烦的听着,实在不知道,母后让自己听这个阉人絮絮叨叨有什么用意,可是方才已经触怒了她,如今只好耐着性子了。
他这番表现自然都落在了邢皇后眼中,邢皇后面上掠过深深的失望。
“奴才想着,义父喜欢喝酒,喝了酒便会高兴,一高兴说的话也就多了。所以奴才把月钱都攒起来,专门给义父打酒吃。
“义父酒后果真透露了许多门道。以后再出门办事,奴才再没出过差错。而且和各处的下人关系都很好。奴才想识字,便经常出入账房,讨好那些帐房先生,一来二去,不光识了几个字,还学会了算账……”
萧凤昱觉得身下的椅子实在是坐着不舒服,便挪了挪屁股。
邢皇后伸手扶额,道:“罢了,张合下去吧。”
张合闭嘴,施了个礼,才恭恭敬敬倒退着出去了。
邢皇后意兴萧索地问:“昱儿,你可听出来什么?”
萧凤昱忙站起来,躬身道:“儿臣听出来了,往上爬是件不容易的事,要付出许多辛苦。”
邢皇后难掩面上失望,摆了摆手:“本宫乏了,你且下去。”
萧凤昱一头雾水,出门之后,找到了张合,径直问他:“方才母后叫你进去说故事,是为了什么?”
张合陪着笑,一脸的小心,“回太子爷,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奴才做事,千万要小心要仔细,要让娘娘舒服满意。”
“没用的东西!”萧凤昱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在大殿内,邢皇后说出了同样的话:“没用的东西,真是愚不可及!你若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早死了几个来回了!”
张合进来送茶,闻言笑道:“娘娘也不要操之过急,太子爷……会慢慢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