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对着慈眉善目的观音像拜了三拜,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道:“菩萨保佑,我总算能够跳出火坑了……采芹,东西都收拾好了?”
采芹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夫人和奴婢的一些贴身之物。”
“对,襄宁侯府的脏东西,我一点也不要!”李氏嫌恶地道。
这时四空斋外忽然传来了叩门声。
顾倾城的声音在外道:“母亲,女儿来给您请安。”
李氏露出几分不耐烦。
采芹迟疑道:“夫人,您见不见?”
“让她进来。”李氏想了想,还是决定见见顾倾城。
顾倾城带着纫针黄芪柳风峨眉来的,含笑进来给李氏行礼。
李氏坐在中堂正座上,随意摆了摆手,口气生硬:“你来做什么?”
顾倾城笑着从纫针手里拿过一张字迹密密麻麻的纸,双手往上递:“祖母就要过寿了,女儿第一次操办这样的大事,诚惶诚恐,唯恐出现什么纰漏,所以想请母亲过目,指教一二。”
李氏非但自己不接,也不让采芹去接,不耐烦地道:“这些事与我何干?我是化外之人,不理凡俗之事!你们既然愿意热闹就热闹啊!”她讥讽的道,“但愿这热闹能长长久久才好!”
顾倾城收回手,垂下眼睛,面上满是忧伤之色:“母亲,您心里真的对我们姊弟没有半分疼惜之情?”
李氏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开眼睛,冷冷的道:“我从来都希望我没有生过你们!”
“母亲……”顾倾城白玉般的脸上滑落两道泪水,轻轻咬住了下唇,“我自幼长于乳母之手,从记事起记忆里所有的只有繁重的课业……而倾华和子恒,虽然被祖母和父亲百般宠爱着长大,可到底没有谁能取代母亲的地位……您……”
“别说了!”李氏漠然打断了她的话,态度十分厌恶,“你觉得你能打动我?我早跟你说过,你们本就不是我心甘情愿生下来的!你们的死活好歹与我什么相干!以后再不要跟我说这些!没得叫我厌烦!”
顾倾城吸了吸鼻子,抬手拿手帕擦了擦泪痕,轻轻说道:“好,我知道了。母亲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问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愿母亲当真能在四空斋得到大自在。过两日,府里宾客盈门,我会跟道贺的夫人们说,母亲需要静养,请她们不要来打扰的……”
“随你的便!”李氏眉头皱起,虽然没说话,但态度已经表明希望顾倾城早点走呢。
顾倾城盈盈一礼,转身带着丫鬟们离去。
旁边慢慢转出一脸阴鸷的陈建之,目光仍旧望着随着顾倾城离去而关紧的门扉,徐徐说道:“大嫂,没想到这丫头已经长这么大了……”
李氏冷冷的道:“已经十二岁了!顾烨母子指望着她巴结权贵呢!顶顶希望她将来能是皇宫之中的宠妃!”
“宠妃?”陈建之不屑地笑了笑,“顾烨倒也敢想!不过,我瞧这丫头姿容不俗,那个二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水灵灵的,大嫂,我觉得,可以留下她们姊妹。”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抬头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陈建之面色更加阴沉,语气不善:“我想让这两个贱丫头去服侍我们那边的贵人去!怎么,你不舍得?”
“我没有!”李氏忙道,“我说过了,他们的死活好歹都与我无关!”
“这就好,”陈建之笑容残酷,“顾家老太婆、顾烨,还有那个小崽子必死!至于这两个丫头,总不能白生了这如花似玉的面孔,也该物尽其用才是。”
李氏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抬手拢紧了自己的衣襟。
陈建之满眼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大嫂放心,我们陈家既然认了你是我们陈家的长媳,便不会食言!”
李氏咬了咬唇:“你记得就好!”只是这样的话,却没有什么底气。
*
顾倾城离开四空斋,脚步飞快,毫无停顿往水之湄走。
纫针不得不在后面提醒:“小姐慢些,仔细叫人瞧出端倪!”
顾倾城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调整了一下心情,面上又带了浅淡的微笑,回到了水之湄。
一进水之湄,她立刻冲进自己房中,愤然道:“你们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她可是我们的亲娘!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她……”
满屋子的丫鬟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孔薰从外面走进来,发现屋子里气氛凝重,忙问:“这是怎么了?”
顾倾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我是觉得府里太乱了!”
“是挺乱的,”孔薰深表赞同,“我们以前跟着父亲在任上,所接触的都是些直肠子的人,都没什么心眼儿。可是到了京城里才发现,原来大家说话都是拐着弯的!也算开了眼界!等到这几天帮着你筹备寿宴,才发现,我的脑子根本就不够使!”
又说了些闲话,顾倾城的心情才慢慢变好。
既然李氏无情,那便休怪她无义了!
顾倾城目中闪过一丝杀意。
转眼已经是七月初九。
七月初八顾敏就已经住了过来,帮着看看有没有遗漏。
到了正日子,顾倾城带着丫鬟一大早就来到凝晖堂,捧出了云裳羽衣订制的裙袄请宁老夫人换上,又亲自替宁老夫人妆扮了,再看这久历病痛的老太太俨然成了雍容华贵的中年贵妇,顾敏等人在一旁凑趣,宁老夫人的脸便笑成了一朵菊花。
因顾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