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是经年失修的院子,就连满是泥巴的墙角也让人铺满了稻草席。席子上面的人或是躺着或是坐着,他们脸色蜡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此时都发出了哎呀哎呀的呻吟的声音。
宋老爹踮着脚从他们身边经过,他走的极慢,似乎每走一步都在想着下一步要怎么走才对。
他是在院子的最里面处发现的花老头。
“你怎么来了这里?”很显然花草草也看到了宋老爹,平日里都是上扬的眉毛此时皱了起来,眼角的皱纹也是十分的明显。
“我去药坊没找到你,”宋老爹淡淡的说着,他像是在药坊中的每一次一样,自然的将一个木板递给了花草草。
花草草用木块撑开了身前人的嘴巴,看了看他的舌苔。然而因为那人许久都不曾刷牙的缘故,所以有一阵剧烈的味道传来。
这里是难民窟,住在这里的人多半都是乞丐或者是流民。宋老爹的目光一一的在周围扫过,这里的环境只艰苦恐怕堪比他那会儿刚到水磨镇的时候。
院子的一隅放着一个朱红色的掉了油漆的大水缸。在水缸的一侧还有一颗苍天的大树,此时树上的叶子都已经落了下来。洋洋洒洒的飘在了水缸里,这些叶子像是一叶小舟一般在水面上漂浮着。
水缸因为常年放在此处的缘故,所以在地上已经露出了一个深深地印记。那圆形的印记像是纹路一般象征着过往许久的岁月。
它像是一个冷峻的看客,眼睁睁的看着这里一波人死去又眼睁睁的看着另一波人的到来。
这里的生命像是最低贱的生物,甚至还比不上那妇人怀中的一只猫或者狗。
他们低贱的活着,体会着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生活。
苟延残喘。
地,是水泥的。
不下雨的时候还好,若是一不小心碰上了下雨的时候那可就糟了。屋子漏水都不说了,就连地上也都没法住了。
晚上,众人都挤在狭窄的屋檐下,蜷缩着身子,首尾相连的睡着。
于是,鼾声、咳嗽声、呻吟声、还有下雨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滴滴答答的竟然成了一曲额外好听的歌曲。
这缸里的水恐怕就是这几日的雨水。宋老爹在心底暗自的揣测着。
水面上除了有一个飘着的像是一叶小舟一般的叶子之外还有一个如同南瓜大小的水瓢。
水瓢漂浮在水面上,它的肚子里面还飘着一层浅浅的水。
“帮我取些水来。”
“哎,”
宋老爹应着,将手中的鸟笼放在一边,挽起袖子朝着水缸去了。
路上,他看见一个小孩子,光着双脚,歪七扭八的走着。突然,他一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弄得满手的泥。
宋老爹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又眼看着他攀上了水缸,伸手在里面掏了一把,似乎是捧了水上来。
他像是渴了很久,咕噜咕噜的喝了好一阵。
宋老爹将头探了出去,于是他的影子也倒映在了水缸里。他眼尖的看到了水瓢一侧的明显的黄色的泥巴。
“你是要喝水吗?”在他犹豫的时候一阵清脆的充满了童真的声音传来了过来。
宋老爹微微一笑,“这是从哪里来的水?”
小孩子望着他,指了指天上。
宋老爹暗想着果然没错,又道,“那若是碰上了不下雨的时候,怎么办的?”
“这个时候爹爹会和叔叔们去打水。”
“在那里打水?”
“城外。有一条河。”
少不更事的孩子的脸上闪烁着笑容。她用着稚嫩的声音说着,明亮的眼神之中是满满的骄傲的神色。
或许,在她的眼中父亲与众位叔叔都是了不起的人,是能找到水的巨人。
小女孩儿说着,踮着脚如同上一个孩子一般取了水。
望着孩子离去的背影,宋老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并不是他有多么的善良也不是他有多么的慈悲心肠。
而是,那一条河他本就是知道的啊。
那一条河水,或者说它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河水。
相比之下,那应该称之为一条小河沟。
是的,一条护城河下的小河沟。
那一条河沟一直延伸到了郊外。
花草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宋老爹赶紧回了神,也顾不上什么赶紧用水瓢舀了水去。
花草草用着责备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接过水倒在了那人的膝盖之上。
被水一冲,那被黑色的脏东西所覆盖的膝盖立即变得白了许多。上面的细小的伤痕立即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花草草快速的用白色的布条将他包裹了起来。
“平日的时候多注意些。”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那人千恩万谢的跛着脚走了。
“看什么看?”花草草没好气的朝着宋老爹说着,“你若是没事,去帮我看看那边的人是否都好了些?”
陆善仁的目光顺着花草草的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屋檐之下坐着,哦不,是躺着好些人。
他们或是男人或是女人,或是闭着眼睛或是睁着眼睛,或是呻吟着或是忍耐着,总之他们都有同一个动作,那就是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他们是腹泻?”
宋老爹猜测着。
“还有呕吐,”花草草一面将甘草片从药盒里取了出来,一面的说着,“说来也是奇怪,这里的人都大片大片的出现了呕吐和腹泻的征兆。”
“我去看看。”
宋老爹皱着眉头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