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今晚的天气倒是比白日柔和了不少，徐徐微风吹来，竟也不觉得燥热了。虚坤移开眸子，“既然来了，那边用了膳再走吧。”
金鸿禧也不讲究，折扇一首，大咧咧的说道：“正有此意。”
宋瑜绯见今夜月色极好，有有微风徐来。想起院子里刚送来的花也正是悠然盛开的时候，便道，“不如今夜就设宴在院中款待二位，可好？”
盈盈笑容，唇红齿白，金鸿禧瞧着宋瑜绯笑着又的贴的安排着的样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个女子，无论在何处都是这般清透，在晕黄的灯光下，金鸿禧打手一扬，“有何不可？”
他本就是江湖之人，虽自幼承教与皇宫，却不过一个不得宠的皇子，空占了太子名头。自金慎思母亲失踪之后他便寄情于山水，鲜少涉足庙堂。若不是五年之期已到，他恐怕正带着金慎思在某处不知名的地方逍遥。
他这一生，只盼一人白首。
小笙先拉了金慎思的手，两人相携着走了出去。
院子里果然一阵清爽。小笙张开手臂，任清风拂面。
金慎思也学着小笙的样子，张开双臂，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了一阵轻柔的抚摸，像是母亲的手一般。他感觉到他脑子里的烦恼正渐渐消散，直到看不见。
微微睁眼，瞧见了小笙放大的脸。
“你在愁什么？”微微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他和小笙之间的距离。
“什么？”金慎思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小笙指指金慎思的眉间，“你刚才闭眼的时候眉头皱的很厉害，你在烦些什么？”
夜凉如水。
金慎思咬着牙，不知该从何说起。
今年旱灾，他亲眼看到了天水国百姓在苦难中是多无助，也亲眼看到了天水国的皇权有多无能。不是他心怀天下多圣神，只是……金慎思缓缓坐了下来，坐在楼梯之上。墨黑如墨的眸子遥遥的望着远方。
小笙也在金慎思身边坐了下来，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落了一般的花朵。放在手心里一下一下的把玩着。
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笙突然侧过了身子，腆着一张脸凑到了金慎思的面前。
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金慎思还没来得急开口拒绝。
“在很久很久以前，”小笙学着妈妈给她讲故事的样子，轻轻的说着，“在一个不知名的世界里，有两个国家，一个是越国，一个是吴国。”
金慎思望着小笙的侧脸，看她粉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
“吴国是一个很有势力的国家，而越国只是依附吴国生存的一个小国。后来，吴国的国王就率兵将越国打败了，”小笙双手放在膝盖上，两掌相握，“吴国的国王抓了越国的国王勾践，让他给他当马童，管理马厩。还让他与马睡在一起。”
小笙的目光亮晶晶的望着金慎思，果然看见了他微微蜷起的手。
微微一笑，“越王勾践呢也很听吴王的话，他替他驾驭马车，态度谦卑。他恭敬而老实的态度让吴王以为他是真心的想要诚服与他，于是就让他回到了越国。”
金慎思握在一起的拳头缓缓的松开。
“等到这个勾践回到越国之后，他拒绝了他旧部的安排，没有住华丽的屋子，也没有成群的仆人。”小笙望着金慎思，果然见他面色更加严峻，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你知道他住的哪儿吗？”
“马厩？”金慎思望着小笙坚定地吐出两个字。
缓缓摇了摇头，“你只知道他要不忘屈辱，却不知道他还有更大的报复。”
夜里安静极了，只有小笙的声音，像是要穿过厚厚的云雾，直抵金慎思的心脏。
“勾践回到越国之后，看着满目疮痍的土地，百姓更是名不聊生。”顿了顿，“于是，他就住在草垛铺成的床上，在屋檐上悬挂了一个苦胆。每天，他与他的子民一起劳作，一起砍柴，一起种地。与他们同甘共苦。”
“后来，越国的情况渐渐好转起来。于是，勾践开始给吴国的国王送美人，让他沉溺在声色犬马之中。”小笙说着，扭头望着他，“你猜最后结果怎么样了？”
“自然是越国复国，吴国灭亡。”金慎思的声音里还是笃定，却多了几份佩服。
“那你可明白卧薪尝胆的含义？”小笙定定的望着他，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之色。
“不要忘记在吴国的屈辱，”
小笙望着那严峻的稚嫩的面庞，轻轻笑了。“我不知道你在天水国的生活怎样，但是……额，伯父”小笙思索着，最后喊了一声“伯父”。
“有才华的人不算厉害，懂得隐藏的人才最难得。”
一瞬间，天地万物都不及眼前人身影半分光彩。
金慎思也不再多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坐正了身子，学着小笙的样子，望着遥远的星辰。
今夜的天空实在很美。
两人的影子斜斜的落在不远处，被光拉的汇聚在了一起。或许两人都太过专注，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藏在身后的人影。
金鸿禧的内心久久都不曾平复，望向小笙的目光里有震惊，有喜爱，更多的是知己难求的激动。
他从未想过，最懂他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小不点。
微微一笑，笑自己的迂腐。他本来是不放心两人，想跟过来看看，却不想听到了这么一番动人的话。
卧薪尝胆么？真有意思。
小笙眸子似乎不经意间扫过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