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李家这么多年,柳氏从没如今日这般对着杨氏发过火。她出嫁时,她娘曹氏教导她,要侍奉公婆,敬重兄嫂,爱惜小姑子,凡事多多忍让,莫过多计较。这些话,柳氏都记在心底了,就是之前小产了,她都没闹,自己个儿打落牙齿合血吞。还有冬至,那也是到阎王殿走了一圈,差点儿没回来的,这些个事儿,她都放在心底,忍着没说。
今日,杨氏指着自家当家的鼻子这般骂,村里不少人都围在一旁看热闹,里子面子全丢尽了。多年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她实在是忍不住,也不想再忍了。
柳氏一直都柔柔弱弱的,从没与她这般大小声,今日竟是当着这般多的人与她撕破脸,这倒是她没想到的。不过杨氏到底是个厉害的,没一会儿,她便恢复过来了。这柳氏竟敢这般指责自己,当自己是泥捏的不成?
“你们是大郎的叔叔婶子,他去考试,你们资助一些咋了?大郎读书,那是爹他老人家交代的,你们当时可都听到了的!要不是爹这般吩咐了,我和大柱会这般苦着自己,供大郎念书?爹的心愿,你们不管,就我家顶着,哪有这等好事?”杨氏冷哼一声,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这番话。
杨氏这话音一落,围在一旁的村里的人,纷纷开口了。
“李老爷子的心愿,倒是不能让老大一家子单独扛着,老二也是儿子,咋说也得分摊些,出个路费也没啥。”一人听了杨氏的话,点头附和道。
“这大郎有出息了,你这个叔叔不也跟着享福?如今给些路费也是应该的,不定往后大郎出息了,拉你们一把,你们一家子可就发达了!”另外一人正对着李小柱,劝说道。
“就是就是!跟自己个儿侄子还这般计较干啥,都是一家人,也没好了别个!”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全站在了杨氏那边。李小柱和柳氏被他们说的那些话,气得脸通红。可这些人说的,他们又无从反驳,只得干气。
在这闹哄哄的环境下,冬至终是将自己碗里那碗玉米糊糊吃完了。杨氏闹了这般久,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可冬至和二郎三郎不为所动,慢悠悠地端着碗,吃着自己的玉米糊糊,就是柳氏和李小柱被这般欺负了,他们也说半句话。
“哥,你带着三郎去上学吧,再不去就得迟了,到时候可得小心先生的板子了。”冬至站起身,拿着自己的碗筷,对已经吃完了,坐在凳子上的二郎三郎说道。
二郎和三郎都张了嘴想说话,冬至及时地阻止了他们,“哥、三郎,这事儿你们别管,也不该你们管你们还是快去私塾吧,一会儿该迟了。”
今日这事儿,二郎和三郎是不能开口的。要是他们说了啥,村里人就会将“不敬长辈”的大帽子套到他们身上。要是传出这种名声,这辈子就毁了,往后就是去考科举,品行不行,那也是不能考上的。
再说这事儿,这是李小柱和柳氏的事儿。这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儿,一直拖着,就是因着他们对这家人还有期盼。不让他们大闹一场,李小柱和柳氏是不会死心的。这家里的事儿,冬至已经懒得再去周旋了,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还不如一次性了断了。
二郎和三郎听了冬至的话,心里也能想到个七七八八。他们是家里的希望,家里未来是个啥模样,就全看他们了。他们不能一时冲动,不然他们家可就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了。
虽说心里不舒坦,二郎还是带着三郎回屋里拿了装书和纸墨笔砚的布篓子,去村学了。
冬至将碗筷整齐地摞在一块儿,也不收走,就放在桌子上。随后,便继续坐在凳子上,静静地听着他们吵闹。这外人都开口帮着杨氏他们了,没道理马氏还有李春芬他们不帮着呐。
果不其然,马氏开口了:“小柱,老二家的,你爹这些年,就指着家里能出个有出息的,光宗耀祖。大郎从小脑子就好使,你爹也是想着他将来入朝当官。大柱一个人供养大柱读书,那是费力的,咱们也没让你一块儿供大郎,可你大哥他们拿不出多余的盘缠了,你家里有就先垫些,往后你大哥有了再还便是了,毕竟是兄弟,咋能这般计较?”
“小柱啊,不是大姐说你,大郎出息了,你也能得不少好处,咋就不能容他?要是大郎往后中了举人老爷,那可是件大喜事,到时候你还不是一块儿去享福,咋就咒他考不上呐?难不成你想这辈子就面朝黄土背朝天了?这人哪,可不能这般瞧不见前头!”马氏说完后,李春芬也跟着“劝说”李小柱。
李春芬话音一落,站在马氏一旁的李冬芬也开口了:“二哥,你咋这般胡说?大郎的前程可是咱们一大家子的大事儿,你要这般说,可就是与咱们整个大家敌对了!”
这些话一字字地传入李小柱和柳氏的耳中,也刺入了他们心里,一刀一刀,慢慢剐着他们的心。这些人,可是他们的娘和姊妹,如今,她们都在说啥?说他们和这个李家敌对!他们对他们掏心掏肺,却得到如此对待。
“我李小柱没说过那些个话,这么些年,我是一心供大郎,咋会说这些话?娘,我是您儿子,我是啥性子,您最清楚,您咋还会信那些话是我说的?还有大哥,大郎能中秀才我打心底里高兴,咋会说这些话?这对我能有啥好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大郎往后出息了,那是整个老李家都积德了的好事儿,我有啥好捅刀子的?”李小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