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文达的房内,小怜随意挑了一本书便坐在了他平日最喜欢的那个靠窗的方椅上,将鞋袜脱了抱住自己的膝盖就这么看着窗外的景象。
从这个窗口正好能够看到她院落枝繁叶茂的那棵大树。而后好像想起什么,她站在方椅上,这个高度已经能够看见她的房门和临床的那扇窗。
她房间最亮的一个烛台就摆在临床的那扇窗旁,若是睡下了要熄灭的也是这一个烛台的烛火。想到宇文达晚归在房中心事重重望着她院落的样子,她就有些心疼。
韩长鸾和她说的话肯定不是全部的,但是即便不详细,她也能够从他的话语里找到许多应当值得注意的问题。就像当初高纬和高俨一样,若非高俨觉得高纬的能力不如他,他也不会想要去与自己的同胞哥哥来争夺一个皇位,而且高纬是从小时候开始就非常礼待高俨的。而现在,宇文赟种种不被赞同的作法被传开,他也就成了一个背有骂名的皇帝,而且他还是宇文邕的儿子,宇文邕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若是被他这样白白糟蹋,这周国许多的大臣必然也是不愿的。
从古至今,一个国亡所代表的绝对不仅仅是一个皇室,还有整一个在朝谋职的官员。所谓“一朝皇帝一朝臣”,不管他们在这个朝代如何的有作为,若是换了皇帝这些本该自己享有的荣誉就很可能变成会至自己于死地的利器。若是说同一个世袭的倒还好,若是换了人、换了姓氏,他们这么人就变成了前朝最有可能谋反的人,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少都必然会成为新朝廷的眼中钉。
韩长鸾从大齐走到现在,也是因为他看起来似乎谁也不效忠才得以有这样闲情逸致的生活。也许不是周国,他去到其他的地方也一样有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可是这些生来就在周国的人却不一定,他们也不一定像他那样能够放下身段去为自己谋出路。
周国若是真的有人反,宇文达必然也是不会放下身段去求活命的人。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到他。
当初高俨出事的时候她年少无知也没有能力,一个像样的点子都想不出来,事事还得依靠身边的人出谋划策,孑然一身的时候才明白很多时候都应该靠自己的,可是已经没有任何补救的方法了。现在,宇文达的难题就摆在眼前,她知道韩长鸾不会骗她,但是也知道韩长鸾虽然把她当成朋友却也仍旧会选择明哲保身的作法,能够告诉她这一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是,她的脑海却半点方法都想不到,毕竟这周国的事情她的确一点都不了解,除了心理自己一个人瞎紧张真的是什么都帮不上。
房门外忽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小怜下意识的回头望去,房门正好被打开。
宇文达一眼就在房中捕捉到了小怜的身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路走了过去。
小怜站在方椅上,见到他在这个还算早的时辰回来有一丝窃喜,就这么等着他走过来,看他走近了才笑意盈盈的扑到他的怀中。
宇文达稳稳地接住她,因为力道来得太突然,闷哼一声咬牙抱紧了她。感觉到人儿在自己的怀中动了几下,他才缓缓地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地面上,垂眸打量着她:“今儿个怎么过来了?你今天不是故事了吗?”
想到在茶坊和张毅发生争执的事情,小怜想要把这个话题拐过去,不想要让他再因为这件事情而烦恼。
没有注意到小怜心事重重的样子,宇文达笑了笑,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本来还想着今日早些回来,等换一身轻便些的衣裳就去茶坊找你,没想到你竟然在这,还好我聪明没有先到茶坊去。”
“你最近常常很忙碌是为了什么,宫里的事情很多吗?”
装作达刚刚从身上取下的外袍:“其实……我刚刚在街上,遇到了韩长鸾。”
宇文达刚转过身子准备往案桌的方向走过去,听到小怜的话脚步猛地定住。
“高纬的事情我也已经知道了。”
将宇文达的外袍放在方椅的扶手上,小怜眉眼仍旧低垂着,似乎是害怕与他对视:“不过我当初说过,两国之间的事情我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去插足,这件事情也没有埋怨你的必要。虽然你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你是有原因才这么做的。不过,我想跟你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情。”
听到小怜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宇文达提起的心缓缓地放下,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转过了身,眉眼略弯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今天见到韩长鸾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件事情,让我又想起了之前你被软禁在宫中的事情。”
小怜眉头微蹙,眼神担忧的抬着头,似乎还担心隔墙有耳连声音都轻了许多,有些鬼鬼祟祟的感觉:“现在呢?现在的皇上不是宇文邕了,不再是那个对你百般纵容的兄长。你说过,这个太子对你们这些叔伯其实都是不认可的,还怀疑你们其实对这个皇位都有野心,我们搬到王府里来住也和这件事情有些关系。可是,这似乎不仅仅是避着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了,之前他软禁你们,还派人监视你们,那么现在呢?我知道你每一日都过得步步为营,生怕走错一步会让整个代奰王府都成为陪葬品,可我还是想说,他这个皇帝当得不称职吧?嗯?对不对?”
“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提心吊胆呢?”
宇文达眉头不安的皱起,看着小怜坐立不安的样子,心疼的将她按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