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十分,下起了微微小雨,白雪柔淋着雨丝只身赶到了南京。
她站在南京华灯初上的大街边,人来人往,到处都有霓虹灯。华隆银行、易通洋货、龙盛粥铺。。一路霓虹灯招牌亮了起来,在凄迷的雨雾里交相辉映,流光溢彩,真是繁华,真是浮糜。
白雪柔抱紧自己的双臂,在雨雾里穿行,头发湿得滴水,彷徨四顾,人地两生。
突然一辆汽车疾驶过去,溅起路上的雨水差点甩了她一身,幸好她躲得快,只有小腿和旗袍下摆沾了几点泥水。
她按照门牌地址,一路打听到了王侍卫长的府邸,对了对门牌号,她按响了门铃。
应声来开门的是个白衫黑裤的老妈子,看年纪有四五十岁,一丝不乱地盘着个矮髻。
隔着门,她十分怀疑地上下打量白雪柔:“你找谁呀?”
白雪柔答:“王侍卫长是不是住在这里?”
“你是?”
“我是他亲戚。”白雪柔怕这种显贵人家佣人会阻拦耽误事,只好权且找个托辞进门。
那老妈子的眼珠一下子瞪大了:
“小姐,看你样子也蛮体面,你要是上门来要钱,我们家主人可怜你也说不准;可是你要来招摇撞骗,我们会叫警察局来拘了你!”
白雪柔半边脸热辣辣,不敢置信一个下人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知道自己身上衣服朴素,大老远车马劳顿地折腾,满面风尘,惹下人狗眼看人低,把自己当成了骗子!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为了找到侍卫长,她强忍住气,恳请道:
“你开门,让我进去,他见了我,自然认我。“
“不行,老爷有交代,不能随便放人进来,这年头,混出点名目来,十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都不忘上门来打秋风……“老妈子咕哝道。。
白雪柔听得分明,却顾不得生气,心想,正有求于人,只能陪做笑脸恳求道:
“我先生和他是朋友,我有要紧事找他。”
“我们老爷护卫委员长出国啦,一时半会回不来!”
白雪柔的心又再一沉。看样子,老妈子不想是说谎,情况并不乐观。
正一筹莫展,看见那楼前台阶上走出来一个孔雀绿旗袍的少女,非常窈窕,一头云烟般的长发;老远就扬声问:“什么人?余妈,你跟谁大声小声的?”
声音薄有恼怒之意,可是听来清脆动听,急步走过来的姿式,更加的优美,如同微风吹动了杨柳枝。
白雪柔心想这美丽的女子是王侍卫长的千金吧?
“这位小姐是?”
“我叫白雪柔,我先生和侍卫长是故交,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他。”
那少女在门前停下来,长得雪白皮肤,瓜子脸,虽是单眼皮儿,眼角斜斜挑着,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柔媚。
她从头到脚打量白雪柔一遍,说道:
“白小姐,家父在校长官邸随侍,如果你有要紧事,直接去校长官邸找他。你只要给外面的警卫说,是我让你找我爹,他们便会放你进去,我叫王绮丽。”
白雪柔十分感激地对这位明丽的少女报以一笑,看来也并非所有的千金小姐都是傲慢无礼,这位千金非常谦和热心。
“谢谢你绮丽小姐,改日雪柔一定重谢!”
白雪柔赶紧道谢告辞,直接去了士林官邸。
。。
当她站在委员长官邸前那扇高大的洋铁雕花大门前面,呆住了。
她透过铁栏杆,向里面望,是一座气派豪华的庭院,绿茵茵的草坪,假山水池,围着郁金香花丛的红砖洋楼。洋楼前两队穿着军服及硬式打钉皮鞋正在换班交接,并以正步行换班礼。侍卫行走及行礼时,发出“咔、咔、咔”的声响,十分威严庄重。
白雪柔正要走向大门一侧的警卫室询问,这时,突然过来两个警卫面色严肃地对她驱赶:
“小姐,这是总统官邸,闲杂人等,不许在此逗留。”
“我是来找王侍卫长的,他女儿王绮丽叫我来的,烦请大哥通报一声。”
“好吧,你跟我来。”
那警卫果然通融地引白雪柔进门,一路向那幢红砖小楼走过去,找到了守在小楼外的侍卫长。
白雪柔崇敬地打量着能够护卫委员长的男人,他身着笔挺的制服、制帽,精明干练、体格强壮,看上去机灵矫健,眼神沉着、像老鹰一样敏锐、熠熠发光。
听少廷说过,这位王侍卫长是校长远亲表侄,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一期,颇有才干,为人也忠诚耿耿,深得校长赏识和信赖。
侍卫长虽为上校军衔,却握有过滤会见总统名单的大权,连军统局戴笠要见总统,也要对他弯腰哈背,礼数备至。听说,戴笠第一次到官邸求见委员长,他见戴其貌不扬,行动鬼祟猥琐,以为又是刺客,还闹出把戴笠撵出官邸的笑话。戴笠尽管怀恨在心,但侍卫长是“天子人马”,他也拿侍卫长莫可奈何。戴笠派了一个军统特务混进侍卫总队,想在委员长身边安个眼线,没想到侍卫长粗中带细,特务才安插进官邸没两三天,就被他识破,当众揪了出来,二话不说,当下就叫他滚出官邸。
侍卫长好奇地看着警卫带来跟前的白雪柔,低调地等着下属报告。
“报告侍卫长,绮丽小姐的朋友找您。”
侍卫长挥了挥手让警卫下去,点上一支烟,问:
“小姐是绮丽的朋友?找我何事?”
白雪柔慌忙地点头,但又抱歉地摇摇头,她激动地掉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