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四壁白玉雕龙,双凤含珠,屋檐飞角,明月当照,一层层银辉般落于殿内,相交烛火,亮彻如晨。
交谈甚欢中,觥筹交错,宾客面若粉云。不一会,一声钟响鼓鸣,高阁楼台上一袭袭娇弱轻纱的女子长袖善舞的散开。
乐声起,舞姿撩人,轻纱曼舞,低声吟唱,琴瑟清雅。
坐席上的人安静了下来,入神的看着那些如天仙下凡的女子。
舞姿舒缓,琴声低哑下来,如清泉滴入山谷,渐渐那些高阁上的女子,又舞中长袖而去。
低低钟鸣,空荡宇楼,暗想犹在。众人恍然沉浸其中时,上座者传来一声低哑带笑的声音。
“众爱卿日夜为我大汉操劳,臣在此敬与各位!”刘欣高高竖起的冕冠下,面若冠玉,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多了一份亲切和善意。
此时,他拿起铜质酒杯,双手微搭在一起,仰头饮进。
“谢陛下!”众臣起立,合手饮下手中的酒。
待坐下时,宫乐之声又起,此时的大臣们已放松许多,清冽的浊酒使得他们醺醺然,不由的哼歌合奏。
只是,他们万想不到,这本是一场普通的君臣之宴,却是刘欣蓄意为了一个人而办,最后却不欢而散。
“众位爱卿——”
宫乐停止,刘欣含笑的唇角不知为何翘的更盛,甚至带着一点诡异的感觉,只是在众人抬头聆听时,刘欣往日的威严立刻将他的喜怒完全遮掩。
他站起身,暗黑的裘袍,随着风鼓动起来,领口的盘花精致,宽大的衣裳却是一直展翅带飞的凤,眼珠炯亮,磨羽待翔。
刘欣目光平视,一望而下,没有一些斜视,可是坐下的董贤却觉得他好像在看着他,而且是往日不曾见到的神色,突地他心底似被扎了一下,让他全身都绷紧。
刘欣只是停顿了一下,就朗声道:“古有尧禅于舜,今朕欲效仿之,朕爱卿觉的大司马如何?”
这句话,他淡笑般说出,仿佛只是一句普通的帝王对臣子的赏赐,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可是,坐下中,刚刚欢声而起的人,酒杯落地声,惊讶声,再无宴会之乐。
陛下欲禅位于董贤!!
只这一句话,万马轰鸣般在那些不明的臣子耳边久久回响!
哪个朝代,哪个帝王有禅位于自己的男宠的?!!
陛下当真是胡闹!
让那男宠位极人臣也就罢了,可是这禅位之事,岂是陛下一句话,一个私心可以擅做决定的?!
这汉室刘姓若是换成董姓,与改朝换代何异?!
……
那些大臣震惊中,心中已千回百转,却一时不知怎么劝谏,此事当真是荒谬!自殷商以来,从未有过!
陛下现在莫不是要逆天而为,罔顾皇家颜面!
冷风带着暗香飘进董贤的鼻孔中,他白玉的手停在酒杯中,久久未动,斜长美丽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不敢相信!
陛下就算再喜欢他,可是终究不是昏君,而且前几日两人他们争吵中,他还隐晦的提及,他提醒董宽信,就是因为当日自己与陛下的争吵,自己无心一时怒言,却未想到陛下眼中却一闪而过的异样。
后来,他才心凉的发现,陛下也许自己都没发现,那是帝王的本能,陛下终究是顾忌他的!
他恍惚,脑中有点乱,只能抬头睁着大眼睛去看那高出的人,他坐的最近,却仍然看不清刘欣面上的神色,只觉得今日的陛下格外的陌生。
“天下是高皇帝(汉高祖刘邦,不是姓高。)的天下,不是陛下所有的。陛下继承帝系,应当传位给子孙直到无穷。世代相传的大事至关重要,皇上不要随口说!”侍中王闳立刻出列进言道。
此话一出,那些迟疑恍然的大臣立刻也都跟着谏言:“请陛下收回刚才的话!”
“汉室怎可落于外姓之人手?!”
“……”
“谏大夫,鲍宣呢?”突然刘欣打断那些人的谏言,“这可是你的本职,你有什么谏言?”
中年人,双眼微凹,却散发着如鹰的眼神,让人默然的害怕,他淡淡的开口拱手:“臣无谏言!”
四座皆惊!
这还是往日针砭时事,刚正不阿,总是在朝中激烈的谏言的谏大夫吗?
那个人,不是被臣为“老顽固”吗?怎么现在如此惊世骇俗的事,竟一脸淡然?!
众人惊讶奇怪间,却还是在想刚才陛下所说的禅位之事,故都没有仔细去想今日的鲍宣的失常。
鲍宣抬头看了看刘欣,有看了看对面的董贤,才若无其事的又坐了下来。
“陛下!此事……”那些臣子还要劝说。
刘欣又一次打断:“圣卿,你觉得呢?”
他第一次,不避讳的在朝廷上,众人面前说的字,声音带着轻柔,如同两人四下无人时的低声细语。
他的面上也是极温柔,如暖泉般,缓缓的看着那坐立却明显僵硬的人。仿佛,只要他说一声,他竟会毫不犹豫的将这江山拱手于他。
一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人身上,责备怨恨……
处在这等高位,竟然还去怂恿陛下禅位于他,这可是莫权篡位的大罪!
陛下,如此宠爱他,竟放肆此人!
……
“请陛下收回刚才的话!”董贤已站起,身姿卓然,一脸肃穆。
“圣卿,不想要这江山吗?”刘欣唇角勾起,轻启唇,仿佛说着些诱惑之语。
“陛下,江山是您的,请不要再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