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对此,心有异议。”
沉稳平和的嗓音,自大臣们的列队中传了出来,一个穿着藏蓝色朝服的大臣,向着正前方迈出了步子。
那健硕沉稳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赫然,是向来不曾参与皇子党政的顾宰相。
容承轩才刚刚有所缓解的面色顿时一凛。
他自然是知道,身为两朝宰相的顾宰相,究竟是怎样的为人。
“且不说,方才在楚大将军奉上如此确凿的证据之时,景王殿下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为自己喊冤,反而是要等几个大臣出面替他说话,才对着皇上您伸冤。
倘若真的是身负如此之重的、可以令自己丧命的冤屈,老臣不得不说,景王殿下的反应,实在太过异于常人而不仅令人心生揣测。”
站在殿堂之中昂首挺立,顾宰相尽管已是年近六旬,然而,却仍旧是一副风骨不老的矍铄模样。
“就单单说私印这件事情,私印,尤其是一个王爷的私印,究竟权力有多大,又有多么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相信景王殿下的心里,自然比老臣更加清楚。
平日里不随身将自己的私印带在身上之人,便已经十分罕见,更何况,是交给他人保管,还长久不曾询问和查看?
景王殿下的这番做法,着实有违常理。
在老臣看来,景王殿下明知道自己身为一个王爷的私印的重要性,却如此的草率对待,岂不是有故意要留给别有用心之人以可乘之机之嫌?
更何况,就算是景王殿下确实将自己的私印交给下人保管,那也不会是随随便便的哪个下人,定然会是景王殿下自己的心腹之人。
心腹之人做出这种通敌卖国的事情,若说是景王殿下全然不知,皇上,老臣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所以,老臣以为,那通敌卖国的纸卷上的印章,无论如何,都是与景王殿下脱不了干系的。”
不紧不慢地出声,顾宰相仍旧是那样一副宁折不弯的高贵风骨。
一席话掷地有声,却是不偏不倚的就事论事,既不是站在容承烨这一边,对容承景落井下石,也不是站在容承景的这一边,对容承烨进行抨击。
顾宰相只是将整件事情里面最为显而易见的道理说了出来,却是戳中了事情最为关键之处,令坐在龙椅之上的容承轩,瞬间就失了眼底那重新燃起的丝丝缕缕的希望之光。
是啊,自己的这个皇长子向来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处置那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王爷私印呢?
那数次通敌卖国,只为了争夺皇位的事情,定然是他做的不会有假了。
心中念及此处,容承轩那略显浑浊的眸子里,更多了几分黯淡之色。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真的是冤枉的,那私印虽然重要,但儿臣平日里用到的时候并不算多,整日里带在身上实在太过麻烦,所以才会命令下人好好的收起来。
至于究竟是儿臣的下人背着儿臣私自挪用了私印,还是有人别有用心,为了对儿臣进行栽赃陷害,所以暗中偷盗了儿臣的私印去使用,这一切,儿臣都还需要细细查证。
但是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
跪在白玉砚台的碎片之上,容承景的双膝鲜血淋漓,却是丝毫没有任何在意的,仍旧是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抬起眼眸无比倔强地看着容承轩,似乎,他是真的被人冤枉诬陷了一般。
“听大皇兄这意思,是在说本王偷偷的差了人去你的景王府上,将大皇兄你的私印偷了出来,然后,再同那赫拓一族的七皇子宇文昊做好通敌卖国的约定,并帮助他将本王的王妃从宫中掳走,导致本王的王妃到现在都因为伤势过重,所以昏迷不醒的,是吗?”
冷冷地出声,容承烨那狭长的凤眸之中,充满嘲讽讥笑的意味。
好一个容承景,居然能在这么快就重新拾起希望,然后,将一切都栽赃陷害给自己,果然不愧是让他容承烨斗了这么多年的人!
“三皇弟,本王只是说了这种可能性,并没有将矛头指向你,你这般沉不住气的反问指责,难不成是因为做贼心虚?”
反唇相讥,这一刻的容承景,不再做出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毕竟,此刻的他性命受到了威胁,毕竟,此刻的他浑身鲜血淋漓,就算是变得更加急躁狠辣,也不会有人苛责于他。
“是本王做贼心虚,还是大皇兄你做贼心虚?你瞧瞧你,这副急赤白脸的样子,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吗?”
丝毫没有要给容承景留面子的意思,容承烨毫不留情地对着容承景嘲笑出声――反正,他一向就是这样不留情面。
“容承烨,你……”
“你们两个人都给朕闭嘴!”
额头的青筋暴起,容承轩的脸色愈发的铁青了起来。
眼前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若是再看不出来,便是枉为人君这么二十多年。
“皇上,既然方才楚将军说了,除了这个纸卷作为物证之外,还有几个在北疆和永安城外抓到的人证,依老臣拙见,不如将人证带到大殿中来。
让他们同景王殿下和誉王殿下当面对质,其中是非曲直,皇上您也可以更好的进行判断。”
抬眼看着龙椅子上暴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的容承轩,顾宰相沉默了片刻,再度开口出声。
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会有这样不分是非黑白、只想着能够尽量平息的想法,而没有杀伐决断的利落之心,顾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