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濠境的宣旨太监是王体乾,神情复杂的打量了一下接旨的朱平安,“殿下爷,陛下可想念你呢。”
朱平安微微笑了一下:“我也想念皇兄。”
王体乾讪讪的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旨,交给朱平安。
既然是密旨,就没有人知道上边写了什么。
就算王体乾伸断了脖子,望穿了秋水,也只能看到睿王变都没有变的脸色。
不愧是两兄弟,字写并不怎么样。
但一看就是天启的亲笔。
没人看见的时候,朱平安吐了口气——那块亘在他和天启之间的坎看似是过去了,是不是自已送回去的东西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不知道,但起码眼前这个难关是过去了。
可是,以后呢?
同样的问题,刚从朝上回来的天启同样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他缓缓起身,没有叫任何人,亲自打开墙角柜子,取出一个盒子。
抚摸良久,然后打开,取出那卷密旨:“父皇,儿臣真是好奇,你到底在这里写了什么?”
好奇归好奇,手指在火漆处来回徘徊几次,到底也没有打开。
最后还是叹口了气,重新将密旨放回盒子里,锁上后,轻轻叹了口气。
三月十八是个好日子,也是定下的濠境开埠仪式。
这个日子对于大明具有不同的意义,因为从这一天开始,片板不得下海正式成为过往历史,大明也不再是那个封闭的大明。
开埠只是个仪式,早在这之前每天都有无数商船蜂拥入濠境三港,载满货物后然后离港,帆影遮天,桅如枪立,一片兴隆繁盛景象。
广州巡抚府,张之涣恶狠狠的拍着桌子:“你说什么,咱们的货没有人要?”
关群代刚死了爹一样丧着脸:“姐夫,火也没有用,他们都嫌咱们的价高。还说,以前都看得是你的面子,现在——”现在怎么样?他虽然没有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张之涣都快气疯,牙都咬碎了。
一切都怪一个人!
“朱平安!”
马王爷不发火,没人知道他长着三只眼。
“去,把这封信连夜送出去。”
关群代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一看,飞快的扫了一眼,然后难以置信的抬起了眼:“姐夫,你脑子没发烧吧?”
“烧你妈的头!”张之涣狠狠照着他的头削了一下。
“只有他能帮到我!他不让我过得痛快,我就不会让他过得舒坦。”
关群代惊恐的望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灰溜溜的跑了。
张之涣的脸上露出一个疯狂的笑。
濠境的夜已经深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多已进入了梦乡。但是码头上,还是有不少船工顶星戴月,正在搬运货物。
泊在北平港内无数条船中的一只中,从外表上看和普通的船完全一样。但就是这样一艘不起眼的船舱内,对坐着的两个人却不是简单人物。
“张大巡抚日理万机,不惜动用唤海令召我前来,想必是有大事要求说。”
此人年纪很轻,就算是坐着也比张之涣高出半截不止。身材清瘦如竹,容貌俊朗飘逸,如果不是眼角眉梢带出的彪悍匪气,当个世家公子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眼睛总是会骗人的,看见的不见得都是真的。
“十八芝这些年混得顺风顺水,行情也是水涨船高了。”张之焕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个人,沉吟良久:“想当初,我和颜老大合作的时候,只要本府一句话,颜思齐半夜也能够赶得来。那象现在——”他森森然笑了一下:“连见一面都要三请四请了?”
对方语气很是平坦,但怨气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得啦,巡抚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义父不来是因为他病了,再说了现在十八芝我说了算。”郑芝龙哈哈一笑,神态狷狂傲倨傲:“既然请出了唤海令,摆明了要携恩求报,那就不要客气,开门见山吧。”
张之涣被他一顿抢白刺激得不轻,脸皮都紫了,若换成平时,他早就暴跳如雷。
一介海匪,神马东西!
可是现在,他只能忍着。
“郑小哥一诺千金。本抚佩服。”张之焕不再客套,阴沉下了脸:“请你来,是想请你帮我灭掉一个人。”
郑芝龙正在倒酒手忽然停在半空:“等等,我没听错吧,张巡抚要我灭掉一个人?”
张之涣冷笑着望着他。
郑芝龙终于不笑了:“能让巡抚大人不惜动用唤海令也要灭掉的人,我真的挺好奇的,说吧,是何方神圣?”
张之涣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唤海令一出,十八芝生死不避,不知是不是真的?”
“张大人——”郑芝龙哼了一声:“有事说说,有屁就放,不要玩这套激将的把戏,痛快的说吧。”
“好!”张之涣纵声大笑,提笔在手掌上写了三个字,送到郑芝龙眼前。
郑芝龙只看了一眼,刚喝到嗓子眼里的酒喷了张之涣一脸!
夜黑沉沉,微咸的海风带着湿润气息扑到脸上,清凉湿润的感觉,让郑芝龙清醒了不少。
乱纷纷的脑子渐渐静了下来,他开始消化整理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张之涣请出唤海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次事必定千难万难,可迟管他做十分的思想准备,张之涣还是给了个大大的意外!
万万没有想到,张之涣的目标居然是当今睿王——也是现在濠境实际的占领者朱平安。
郑芝龙是什么人?别看张之涣一口一个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