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两银子,说多不多,可要说少,却也着实不少了。玄薇的打算,只是找个临近京城的小镇村落,去开个医馆呢。
如今红枣与马氏也来了,红枣本就是做过药童的,马氏又勤快贴心,总归在一块能将日子过得红火。待到京里安定下来,那聂家的人被皇上处置了,楼兰的那些也启程回乡了,她便松快下来了。
想到这里,玄薇心里越来越热乎。眼看着平静地好日子就要来了,她手里捏着这些银票,心里也是盼着。
那样舒心的日子,与自己所期盼的便是一模一样……
原本才到乌坝时,她对自己未来生活的计划里,也本来就没有顾渊这个人不是么!顾渊……就当他是床前明月光罢,既然不得,便是她的命,她虽是不信命的,但这样劝着自己,也总归是好一些。
毕竟,如今要玄薇再看见顾渊,她心里总是难受。
既然见着他难受,那干嘛还要见。
玄薇吸了口气,眉眼间渐渐舒展开来。她将银票又捏了捏,而后转身又放回那小匣子里。指尖还未离开匣子,却触到一个冷硬的棱角。她顿了顿,伸手探了去,随即拖出一个匣子。
这是……顾渊曾给她找人打得一套手术刀。
玄薇将才才将自己给劝好了,这下子瞧见这熟悉的小盒子,顿时破功,鼻子一酸,眼眶也热了起来。她摸着这盒子,心里止不住地难过……送她这套手术刀的人,如今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顾渊仍在,但他不在了。
“玄薇?出来吧,送菜的来了!”门外头,贺白卿一声呼喝,将玄薇从哀伤中拉了出来。她吸了口气,赶紧将手术刀给塞到了枕头底下,仰头应道:“来了!”
玄薇从房间里出来,正瞧见贺白卿将两个矮桌拼在一块,放在院子中间。那酒楼送菜的小伙计,将肩上的担子小心翼翼放到地上,而后弓腰掀开担子两头的大食盒,自里头端出几道还冒着热乎气的菜。
“几个师兄要来?”玄薇挽了挽袖口,转身去端凳子出来。她瞧见这一桌子菜,绝不是她与贺白卿两人能吃得完的,这么略一思量,便猜是贺白卿将几位师兄都喊了过来。
贺白卿点了点头,看了眼桌上的六道热菜,估摸着许是有些不够,便扭头又吩咐了那小伙计两句。小伙计连连点头,瞧见贺白卿自袖子里抖出些碎银子,才眉眼一开笑得更殷勤了。
“叫你们厨子再做上一道八宝鸭,一道素肉松,再配上两个凉碟,再送一回过来吧。”他想了想,又添了句:“估摸着煮骨头汤也来不及,便做一道芙蓉莲子羹来,莲子须细细挑了莲心去,若叫我吃出有一个没挑了,你下回可得不着赏钱。”
小伙计年纪不大,却似对贺白卿很熟悉。他笑得这位老爷手里最是松快,随意松松手指,便能漏下赏钱与他。为着这些赏钱,这小伙计万不敢不尽心的。他拱手连连点头,而后收了贺白卿落在他掌心的银子,扭头利落地收拾好了食盒,挑着担子晃晃悠悠快步走了。
贺白卿与小伙计说完话,再转过身来时玄薇已经将碗筷给拿了出来。
“要不要喝酒?”玄薇将碗筷摆好,随口问了句。
贺白卿摇头:“我喊师兄们过来,便是有事一块商量,今日是不好喝酒的。”说罢,他抬头看着玄薇,眉眼一缓,轻笑着说道:“若是小师妹馋酒,便再等两日。左右六月六就是你生辰,到时候我们再喊师兄们过来,连带着替你接风一阵,好好吃一回酒。”
玄薇没想到贺白卿居然说起这个,她眨了眨眼,却是笑了:“小师兄还记得这个?”
“怎么不记得。”
“还指不定是不是呢,用不着的。”玄薇拢了拢碎发,低头用一双干净筷子,将摆盘有些乱的那道春卷给摆整齐。
两人没说多久的话,门外便响起了叩门声。不等贺白卿应声,打外头便传来了三师兄的声音:“大老远便闻见香气,一进来果然摆了席了!老六就是太客气,师兄妹们如今俱在京里,往后凑一块儿的时候多了,难不成你还次次叫菜来摆席不成?”
玄薇一听,心里便是一松。她尚未说话,脸上便已经带了些笑。三师兄还是老样子,念念叨叨的,虽是抠门,却一个人都能说个热闹。
只见三师兄依旧穿着素色布衫,此时正牵着驴儿,跨步进了贺白卿的小院子里。他扭头一瞧,便瞧见了门闩子边上拴着的马儿,再瞧瞧自己略有些瑟缩的老驴,转了身将驴儿拴在了门外头。
驴子竟像是还是那头驴,前年时,三师兄便嘀咕着驴儿老了,走得慢了,却是依旧不肯换个,如今虽是出门依旧牵着这驴儿,却是舍不得驴子累着,一半路骑着,一半路只牵着往前走。
但饶是如此,他这回还是来得最早。
因为……向来会最早来的那一位,如今已经不在了。
“啊呀小师妹!可叫受了苦了……来来来,给三师兄好好瞧瞧。”三师兄快步走到了玄薇跟前,一脸的感叹:“唉,当初你忽然就走丢了,可叫咱们师兄弟几个好找。可知咱们一门师兄弟里,都是一块儿长大的,从小便因着没有个小师妹,就像是亲娘不给生个妹妹一般。好歹是有了,却叫咱们给弄丢了……”
贺白卿听见三师兄这碎碎念,终于忍不住笑:“三师兄,你这又说的什么呢。玄薇好不容易回来,你快别念叨啦。坐下坐下。”
三师兄一肚子的话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