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过之后,司机居然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强光手电,刺眼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
他不知道司机说了些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司机又回去一趟,居然拿了一件衣服来,披在他光溜溜的身上。
然后那辆大货车才开走。
阿梦绝望地走着,尽量往路中走,唯一的想法就是让车撞死自己。
可是这天晚上就像中了邪一般,一辆车都没有撞上他的身体。
不仅如此,第二天还是一样。
过后的第三天,仍然如此。
他成了流‘浪’汉,不吃也不喝,甚至感觉不到饥饿的存在,只是沿着那条路往前走。
撞不死自己,他就走死自己。
忽然有一天晚上,来了一辆车,下来几个人,将他抓起来丢进车内,不知开了多久,天快亮时到达另外一个地方,车停了,那些人又将他丢了出来,死狗般地丢在路边。
在车内,他看到了好几个跟他一样又脏又臭的流‘浪’汉,有两人在他之前就被丢了下去。
他还听到那些开车人的啰嗦,“这些流‘浪’汉死又不死,丢一批来一批,如果我是国家主席,直接发令全部杀了,免得污染环境,影响市容。”
又一人说,“可不,一个月就得丢一趟。”
他听清楚了他们的话,但思想已经麻木了,根本不去想。
累了,他就在路边坐一会儿;渴了,他就找喝的,不管是人家丢下的罐头,水瓶,还是污沟里的脏水,统统喝下去。有一天他病了,发着高烧,全身着了火一般,他渴望自己早点死,觉得只有这样折磨死自己,才能赎还自己所犯的罪孽。
不知何时他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感觉到嘴巴凉凉的,吃力地睁开眼睛,起先一阵模糊,然后渐渐看清,身边居然蹲着一个衣服破烂的‘女’孩,看起来跟玲崽一般大小,正拿着半瓶水,见他睁开了眼睛就说,“叔叔,你是不是饿了?”
饿?
阿梦确实饿了,饿得快要从喉咙伸出手来,但他固执地轻轻摇了摇头。
‘女’孩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说,“叔叔,你病了。”
阿梦没说话,恨不得就这样病死自己。
“姐姐,他是谁呀?”随着一个声音响起,又有一个同样衣服破烂的小男孩跑了来。
‘女’孩说,“是个生了病的叔叔。”
一个男孩大胆地走近,好奇地看着他问自己的姐姐,“那怎么办呀?”
‘女’孩说,“拿‘药’给他吃。”
男孩说,“可是,我们没钱买呀。”
‘女’孩说,“上次爸爸吃剩的感冒‘药’还在屉子里放着呢,你守着,我去拿。”将半瓶水塞给小男孩,一阵风跑了。
不久,‘女’孩又跑了来,手里拿着两粒‘药’,喂进阿梦嘴里,又从男孩手中拿回水瓶,给阿梦灌水。
阿梦本来不想吃的,可他的良心还在,实在实在不忍心逆拂这个好心的小‘女’孩,只得努力将‘药’吞了下去。
‘女’孩又走了,一会儿拿来一件破了‘洞’的大人衣服,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将男孩拉到了边去,异常严肃地叮嘱他,“弟弟,爸爸回来了,你不要告,否则我以后就不带你玩!”
男孩怕怕地说,“可是,那是爸爸的衣服,他会知道的。”
‘女’孩说,“爸爸现在还没穿,不会知道的,等叔叔的病好了,就会将衣服还给我,然后再拿回去,爸爸就不知道了。”
男孩仍然在担心,“可是,爸爸知道了怎么办?”
‘女’孩说,“没事的。”
男孩说,“有事,爸爸会打你的,姐姐,我很怕。”
‘女’孩说,“不会的。”
男孩说,“会的,上次他还打了你,你的脚现在还没好呢。”
‘女’孩说,“我说了不会的就不会的,你别告诉爸爸就行。”
阿梦听着他们的话,感受到‘女’孩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偷出这件破衣服来给他,莫名其妙流下了两行泪水。
然后他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