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正宅是一处八进四院的大宅子。
不光有前头那些雕梁画栋的院落,临着秦淮河,还有一大片花园。
这里原本是金陵前豪族的住宅,后来家族败落卖给了商人。
那商人并没有资格住这么大的房子,便在八年前半卖半送的给了当时就任金陵知州的齐大人。
就此,成了齐家在金陵的府邸。
齐大人前往杭州就任江南总督一职之时,齐老夫人因为年纪大没有去,而齐夫人也以服侍老夫人的名义留了下来。
不过,两人住得却是有些远。
齐夫人住在了正院,而老夫人贪图花园的景色,住在了靠近花园的松鹤堂。
婆子从大门跑进来,很是跑了一些路,才跑到松鹤堂。
一路上有人见她跑得急上来问,她都没时间回答。
只一溜的冲进了松鹤堂,也不等通传,便进了主屋,扶着门槛道:“老夫人,老夫人,郡主,郡主已经到了!”
齐老夫人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得这话猛然睁开了眼,眼带精光的看向了那婆子。
老夫人年近六十,身形娇小,可是保养得当,看上去倒也不过五十出头而已。
平素都是一脸慈祥,那圆润的脸庞不笑也带着温和之意。
可这一道冷光射出,那脸顿时有了冷峻之意。
婆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老夫人,郡主下午派人前来通告,说是晚上会到,可门口的人只传话给了夫人,将我们这边都压下了,奴婢也是郡主到了,听得夫人手下的婆子说,还真到了,才问出来的。”
“愚蠢!”老夫人低低的骂了一声,抬起了手,
两边伺候的丫鬟们马上上前,抬脚的抬脚,拿衣服的拿衣服,伺候起老夫人穿衣。
只旁边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妇带了忧色道:“都入了夜,老夫人毕竟是长辈,不过一个小辈,不用老夫人去迎吧?”
老夫人瞟了那嬷嬷一眼,淡淡的道:“长辈?谁的长辈?那是皇上的亲外甥女,御封的郡主,你是想要我跟皇上去论辈分嘛?”
老嬷嬷立时退后一步,再不敢多言。
老夫人转头看向了那婆子,道:“你可见了,那郡主是何般做派?”
“郡主,郡主光侍卫就有百人,到了门口,问了是齐府准备的地方,便将我们都赶了出去,先是侍卫进去巡视,再是自带的丫鬟婆子进去布置。”婆子头都不敢抬的道:“如今,那些侍卫已经封住了前后门。”
“百人侍卫?”老夫人不觉一愣。
连侍卫都一百人,那院子……够住嘛?
“是,一个个的看上去都不好惹,像是北方的精兵。”婆子想了想,道:“还有,那郡主的衣着首饰,看着虽然简单,但是都很华贵,并不像没有钱的模样。”
齐老夫人示意丫鬟快点,冷哼一声道:“陈舒那个蠢货!”
陈舒是齐夫人的名字,老夫人能骂,旁边人却都低了头,谁都不敢出声。
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诰命服装,头发也重新梳好,老夫人刚准备出门,门口又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婆子。
见那是自己放在齐夫人身边的婆子,老夫人的脸色不觉一沉。
婆子的脸色很是有些不好,到了面前后,噗通一下跪倒,道:“老夫人,夫人已经派了管事过去,说今日已经天晚,她便不过去了,还让人送了一些炭火过去,说是,金陵不比京城,是没有火炕的,晚上有些天冷,送点炭给郡主烧下炉子,送的,是普通的木炭。”
齐老夫人啪的一下,将手中拐杖砸了出去。
正砸在那婆子的背上。
婆子被砸得生痛,却是不敢动,只道:“奴婢,奴婢被夫人指使去了外面,回来的时候,夫人已经让陈嬷嬷带人去了。”
“老夫人,老夫人莫气。”本是缩在一边的老妇忙上前,扶住了已经气得发抖的老夫人,连声道:“马上派人过去,就说府里的人弄错了炭,快点将那最好的银丝炭送过去。”
“她蠢,你也跟着蠢!”老夫人回身,啪的一巴掌抽在了她脸上,冷冷的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子份上,早就将你丢进这秦淮河里,和你那蠢到死的女儿一起,沉了塘算了,省得来祸害我儿!”
“我……”老妇的脸色黯了黯,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自己是一品大员的夫人,而这里又是金陵,便能对那郡主无礼了?现在什么天气?要用得着炭?这不是指着郡主鼻子骂人家嘛?还送个木炭!那木炭是谁用的?便是咱们府里的下人都不会用!当皇族是什么?和她一样的傻瓜嘛?”老夫人气得跺着腿道。
“那,那不是换个炭……”老妇喃喃两声,瞅着老夫人那脸色又不敢说下去了。
老夫人望着她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中真真是万分后悔。
当初找到了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子,心怀愧疚,想着补偿她,逼着儿子娶了她女儿,又想法子将她从陈家接出来。
可是,可是这两人除了拖后腿就不会做别的事了!
以前儿子位置不高,那陈舒还懂得收敛,能伏小做低,又生了落霞那个得她欢心的孙女儿,便是有些犯蠢,也出不了大事。
可是,自从儿子做了这金陵知州,那陈舒便张扬起来。
弄得儿子根本不敢带她去杭州不说,自己还得留下来看着她。
总算,在江南,儿子也是位置最重的,便是她张扬跋扈一些,也没人能怎么着她,收些贿赂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