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奶奶身子一闪,躲过了那茶碗。
却躲不过铺天般而来的咒骂。
汪太太插了满头的珠翠,拍着软榻上的小桌怒吼道:“你个死货!贱人,臭**!”
吧唧吧唧
汪大奶奶站在门口不动,直等她一连骂了半刻钟,方掏出个帕子将脸上被溅到的吐沫星子给擦了擦。
走至离得汪太太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汪太太一顿怒骂出了些气,只觉得心气都顺了一些,喝了口丫鬟新换上来的茶,沉着脸道:“怎样,你那长兄的同窗怎么说?”
汪大奶奶微微侧了下身子,神情很是恭敬的道:“回太太,今儿,褚先生倒是见了我。”
“哦?怎样!他愿意出头吧!我家老爷是冤枉的!那帮坏人,全部都是诬陷!只要他愿意将这事了了,我们汪家送他百亩良田!”汪太太激动的叫道。
饶是汪大奶奶做足了心理建设,这也不觉被噎了一下。
抬头看了汪太太一眼。
刚死了大女儿,夫君被关在牢里,儿子被当成罪犯抓捕,家里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肉。
可这位,还有闲心梳了精致的发髻,插了一头的首饰,便是衣衫,都和今儿早上出去之时见的不同。
汪大奶奶不觉想起了当年定亲说下汪府之时,母亲叹气道:那汪翰是个好的,可惜,有那么一个婆婆在,你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好在,那人是个蠢的,你只管管好自个院子就行。
汪家早些年是从汪太爷开杂货铺起家,传了三代,到汪老爷父亲那一代,已经算是家有恒产,铺子都开了几十间的大户,可惜,汪老太爷当年好色,为了美色一掷千金,一个个的往家里抬,家中妻妾相争,不光弄得孩子只留下汪老爷和姑奶奶两个,便是家产都被折腾掉许多。
到得汪老爷娶亲之时,都快成了一个破落户。
而稍微正经点的人家,也不会把自家女儿往那一个肮脏后宅里送。
直到汪老爷二十四了,才定了街上屠户家的老姑娘。
那时候,汪家已经日落西山,汪太太嫁过去没有一年,汪太爷就死了。
汪太爷一死,汪老爷便将家中姨娘们都给卖了,她们私下藏的细软全部搜了出来,倒很是卖了一些钱。
汪老爷便用那些钱重新将铺子开起来,忙得混天昏地。
都没空管后宅。
等过了几年,突然有一天,汪太太说了一门好亲事,人已经见过,双方都满意。
汪老爷一问,居然是去做妾,本是不愿意,可是问自己小妹,小妹却是点头,又跟汪老爷说,那人是扬州巡查史,若是她嫁了过去,家里便可以做盐商。
至少不用现在这么辛苦。
那时候,汪太太将小妹的庚帖都送了出去,若是反悔,那汪家也不用在扬州呆了。
汪老爷只好将自家那貌若天仙的小妹送去做了良妾。
并且靠了这个关系开始做起了盐商。
不到两年,家里就富裕起来。
汪老爷吃够了父亲那些姨娘的苦,自己并不好美色,后院里并没有什么女人。
唯一一个姨娘,还是在汪太太生了大姑娘坐月子的时候,自己开脑洞生怕汪老爷在外面弄女人,所以给汪老爷下药,让自己贴身丫鬟爬了床,一次中招怀了身孕才抬成的姨娘。
当时,汪大少爷汪翰已经四岁了。
汪老爷便将汪翰带到身边,又另外找了好奶娘和教养嬷嬷们带着大姑娘,至于汪太太,便随便她去折腾去。
带着她那贴身丫头升的姨娘和那姨娘升的孩子自个玩去。
靠着卖盐,汪家越来越富,不光拿回了原来那些店铺,还购置了大量房产田地,然后,汪老爷便开始修建汪园。
自从开始修那园子,汪老爷便大半时间都吃住在园子里,和汪太太相处时间便更少了。
只不过,却从来没有少过汪太太的开销。
除了那些产业是控制在汪老爷手中,现银什么的,却是随便汪太太用,后宅的用度用完了,还可以直接去前面账房里拿。
结果就是,这么多年下来,汪太太从一个屠户女儿一跃成为扬州城里数得着的人家里的太太。
除了大手大脚的用钱之外,却没有任何长进。
亦没有增加任何见识。
想来,汪老爷亦是明白自己老婆不可救药了,才费劲心思的给汪翰定下了自己。
而她家里同意,亦不过是因为当时父亲病重,长兄远在外地,若是不嫁,守孝三年后,她的婚事便艰难了。
不管如何,汪翰是个好的。
如今,自己对夫君是千万个满意,汪老爷这个公公也不错,大姑娘这个大姑子也性子相投。
唯有这个婆婆,和那个被婆婆教成一般德行的小姑子,却实在没办法有好感。
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这般话……
定了定神,汪大奶奶低眉顺目的道:“褚先生不过是一个捕头而已,他面子再大,都不能在知州大人面前说上话,如今,咱们家的案子是知州大人亲自审理,有罪没罪,只有知州大人能定。”
还百亩良田……
你是猪杀多了,脑子都成了猪脑吧。
心中气恼,汪大奶奶不由心里暗道。
“那你快快去找知州啊!”汪太太拍着桌子道:“不是早就要你去找知州了!只要能给我们汪家翻案,放了老爷回来,我们送钱!那不是,都给了你一万多两了吗!还不够!”
这话都已经重复了四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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