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大火之后,便下了一整夜的雪。
当时火焰太大,便是飞雪都无法浇灭,等火灭雪停,院子里便留下了黑白分明的景色。
白的,是院子里的残雪,黑的,是那些烧焦的房梁废墟。
此时,顾陌寒站在那一片凄绝景色之前,红甲冷冽,容颜凛冽,唇角的那抹血渍,更带上了凄绝绝美的风姿。
雪琴一时看呆住,喃喃的道:“将军,你身上伤还未好,不能动怒。”
“呵呵。”顾陌寒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关心我。”
雪琴脸颊微红,低垂了眼帘道:“婢子心中只有将军,将军的安危大过一切。”
“是吗?所以,欣悦的死活便不重要了?”顾陌寒冷哼一声。
“将军,姑娘之事,是雪琴守护不利,请将军责罚。”雪琴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雪地之上。
“此事与你何干!你自个的伤都没好,这院子又有人护着,那丫头出了事,关你何事?”
随着轻柔悦耳的声音,杜夫人扶着一个丫鬟的手缓缓走近。
“夫人。”雪琴轻唤了一声。
“你起来。”杜夫人道了声后,面带冷色的看向了顾陌寒,道:“怎么,大军得胜回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陌寒看着杜夫人,本就冷冽的脸一点点的沉下来。
看得杜夫人心里不觉一跳。
顾陌寒除了最开始那一年在她身边,后来是跟着顾和魁时间居多,入了军营之后,在各个关口之间换防,回来的时间就更少。
有时候,一年都难得见到一次。
便是回来,她也是严苛训练要求他。
久而久之,顾陌寒对着她时,也和在外面一样,板着一张冷脸。
可到底是母子,那脸再冷,眼中也有暖意,而且,也很听话。
可是现在,他眼中,却也如同那脸上一般,冷若千年寒冰。
“暗魅何在?”顾陌寒眼眸低垂,沉声唤道。
“老奴在。”一个身影从废墟之中的阴影之中冒了出来。
面容隐在黑巾之后,一对眼瞳不带一丝情绪的,单膝跪在了顾陌寒面前。
恰恰,是在顾陌寒和杜夫人之间。
“暗令交出来。”顾陌寒手中长剑微动,沉声道。
“寒哥儿!你什么意思!”杜夫人不觉出声叫道。
“暗魅,谁是家主!”顾陌寒不理她,对着暗魅问道。
“少主,少主是家主!”暗魅心里喟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令牌,双手呈上。
“不准给他!寒哥儿,你莫是想……”杜夫人厉声喝道。
“母亲是想夺位吗?”顾陌寒打断了她的话,冷冷的道:“便是你是生我的人,可也别忘了你的身份。”
“寒哥儿你!”杜夫人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少主!”暗魅刚叫了一声,突觉胸口一阵扭动好似心脏被人扭碎一般,痛得出了一头冷汗。
“暗魅,我知道你是天下第一高手。”顾陌寒从他手上拿过令牌,神色冰冷的道:“可你也别忘了,你是谁的家奴,你的命掌握在谁的手上!”
“老奴是少主的家奴,老奴的命属于少主!”暗魅猛的一个头磕在了地上,道:“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和夫人无关!是老奴自作主张,调派杜仲前往跟踪何将军,可老奴亦是没有法子,当时老奴得到消息,何将军手上有罗老将军等人的证据,若是拿到,不光可以将罗家打压下去,还可以直接吞并罗家的势力和钱财,当时城中只有杜仲一人没有任务又擅长易容,所以老奴才求了夫人,请动暗令派了杜仲出去。”
“只是如此吗?那柔然人突然从武山关而入,那姓何的突然破釜沉舟,跟你没关系嘛?”令牌在手中掂了掂,顾陌寒的声音猛然阴冷起来:“顾欣悦呢!”
“顾欣悦顾欣悦!你便只想着那丫头嘛!为此,你如此质疑忠心耿耿的部下,为此,你如此伤你母亲的心!”杜夫人怒道。
将丫鬟一推,杜夫人从怀中掏一个牌子,高举在空中,叫道:“跪下!”
身体本能的想要屈服,顾陌寒猛的咬了一下舌尖,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晃晃的,却是强撑着不跪。
“你……”杜夫人身子微微一颤,可那怜惜只不过一闪,眼中便冒出了狠戾之色,再次怒吼:“跪下!”
再度喷出一口血,顾陌寒冷冷一笑道:“我告诉过你,不要对欣悦动手,若是你不明白,那我今天再说一次,欣悦若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你尽管催动这血缚,最好,直接要了我的命!”
“夫人!”雪琴扑了上来,抱住了杜夫人的手臂,同时对顾陌寒叫道:“将军,少主,您不要这样,姑娘没事,姑娘什么事都没有,她只是回京了,夫人不过是派人吓了她一下,不信,你去问,何牛和采薇他们都走了!”
“你这个孽障,不过是个女人,你居然就要死要活,你对得住先祖,对得住你的父亲嘛!你忘记你是谁了嘛!我做了什么,居然要被这样对待!”杜夫人眼珠一转,将牌子收了,掩目哭道。
顾陌寒没有理她,只低头看着暗魅,道:“顾欣悦呢!”
强心压制住心脏的抽动,暗魅低头,将所有眼神都掩下,哑声道:“老奴派人掳了她,送到前面的石竹镇,要她答应回京,从此再不来甘州,她答应了,老奴便让人通知何牛,现在,应该已经接了她去。”
“当真?”顾陌寒冷笑一声,扬起手臂。
一只黑鹰落在了他的手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