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范一听,毫不谦让,接过他的话头,正色答道:“依桓某之见,此时可将这二百七十八名同学分为两批:一批由桓某率领,守在这桥头之上,待得匪兵上前,扼住桥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匪兵们进攻不得;另一批由仲达率领,隐在这重重树丛之中,待到匪兵欲攻之际,听我号令,鸣锣击鼓以张我势,放弩射箭以壮己威,扰乱匪兵的心志,让他们摸不清咱们的虚实,从而不敢轻举妄动——然后,桓某乘机以三寸不烂之舌向他们晓以利害,自信一定能让他们知难而退!——反正他们也只是想求个饱饭罢,又不是真的想和我们拼命!”
“桓兄好计策!你之所见正与懿相同。”司马懿含笑点头而赞,忽地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师父今日指定了何人统领这次抗匪护谷之事?是桓兄么?”
“这……这……”桓范面露尴尬,一时语塞。
司马懿目光向周宣脸上一掠。周宣瞥了瞥桓范,微微垂下了头,也是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胡昭在一旁见状,却是挺身上前,肃然说道:“仲达……师父临行之前,郑重吩咐:今日抗匪护谷之事由你全权指挥,咱们要像听从师父的安排一样听从你的调度。”
“那好!时间紧迫,拖延不得。一切就按桓兄所讲的这条计策切实去做。”司马懿向胡昭投了一个万分感激的眼神,顺手拿过他的话头就当起了令箭,马上吩咐起来,“但是,我要对这个计策做一个小小的调整:桥头上就留我和牛金二人,其余的同学全部由桓范君统领,尽行隐蔽到树林深处。大家要严守纪律,不得擅动,以免扰乱大局——同时,务必小心谨慎,紧密配合,不得怯退慌张,更不能贸然行动!”
“是!”众人齐刷刷地应了一声。
“唉……师父既然将这指挥调度之权交给你了,桓某自当遵从。”桓范虽有些不服气,却也只得点头听命,“仲达,我等必在后面全力护持你们!倘若那匪兵硬闯索桥,桓某第一个冲出来为你们助阵。”
司马懿看着桓范满脸的杀气,心底暗暗一叹:《孙子兵法》里讲:“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又讲:“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我司马仲达可是希望能不伤分毫地将这群匪兵驱出谷去啊!
他转身往桥头上一看,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向正准备进入树林隐蔽的同学们大声问了一句:“我刚才忘了一件事儿——有没有胆大的同学,愿留下来陪我和牛金在桥头这火堆旁烤野雉吃啊?”
“我!”两个沉劲有力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司马懿一瞧,只见其中一位正是胡昭,另一位正是那个拾金不昧的大孝子刘寅。
他微一沉思便答道:“胡兄且进树林里协助桓兄及时保护我们——刘君就留下来陪我和牛金一起吃烤野雉吧!”
虽然好不容易在灵龙谷外面的西河村抢到了一顿午饭吃,也算是马马虎虎缓解了自己和手下这八九百名西凉残兵数日来的饥饿之苦,然而凉州校尉韩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们从西河村里抢到的粮食最多只能供大家再吃半个月,挨过这半个月后又该怎么办呢?这抢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韩健本是凉州武威郡孝廉出身,当初跟着董卓太师杀到洛阳,据说还是奉了天子陛下的诏命,前来“铲除阉宦,肃清君侧”的——那个时候的韩健多兴奋啊!当真以为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不曾想到,数年之间风云际变——当年带着他们进京勤王、“肃清君侧”的董太师,后来竟被打成了“窃国逆贼”,被砍了头后,尸身还被当街曝晒三日,而韩健等西凉将士也被视为天下公敌,遭到朝廷公卿和关东诸侯的两面夹击!末了竟沦落为人人唾骂的匪兵……韩健只要一想到这些往事就烦闷至极,几乎要拿刀对着苍天乱砍一通以发泄心中的壅情。然而,面对自己手下这些从凉州一路奔波出来的兵卒们,他又不能就此撒手而去,只得拖着他们一边以劫掠为生,一边往故乡凉州逃遁而回。
正在他郁郁苦思之际,在村东头一户农夫家中吃饱喝足的副将胡猛满嘴油光地跑来禀道:“韩校尉,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韩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又拿什么道听途说的东西来哄本校尉白高兴一场!”
“这一次是真的!”胡猛兴奋得满脸都发出了红光,“听村里的农夫讲,离这个村二三十里外有一座灵龙谷,那灵龙谷里有一所紫……紫什么学苑,里边住着三四百个儒生。估计他们那里的存粮一定不少——不然这兵荒马乱的,他们哪还有闲情逸致饿着肚子去读书习经?若是那谷中没有存粮,就算只有三四十个儒生,恐怕都要饿得跑光了。”
“哎呀——是这事儿啊!”韩健还当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呢,听了之后把嘴一撇,冷冷道,“这个消息本校尉早就听一些兄弟们报告了,本校尉也问过一些村民——听说那灵龙谷里住着一位儒学大师、世外高人,手下有三四百弟子,德行和学问都很了不得,你想去抢他们的粮食,只怕会有些扎手。”
“嘿!管他什么儒学大师、世外高人,说到底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罢了!”胡猛本想骂他们是“臭书生”,一想到眼前这位韩校尉就是孝廉出身,不敢过分,话到嘴边就换成了“酸秀才”,“咱们西凉大兵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