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老人仔细收拾着药箱,眼神时不时瞄向画铭,似在祈求他先放了自己的孙女。
画铭不多废话,直接对我交代道:“毒已经控制住了,不过全部清除尚需几日。这里条件有限,所以我们需带世子到别处诊治。”
跑到二哥榻前,看到他容色渐渐有了些许生气,我心下微松:“你要把我二哥带到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画铭定定看着我,一语中的:“你忘了你为什么要来找世子吗?如今形势危急,需让人先扮作世子,一来稳定军心,不然主帅都失踪了不乱才怪。二来想办法撤军才是关键。至于谁假扮,要做什么,事关重大,你不觉得你在一旁盯紧了才更加稳妥吗?”
权宜之计下,我明白他说的没错。可一想到他要带走二哥,我就无法安心,说出的话不由自主变的很冲:“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对我二哥做什么?”
画铭不可思议的望向我,虽然他将情绪掩饰的极好,可我仍从他明显起伏的胸膛,紧抿的唇角判断出一二。几年相处的经验告诉我,他多半是被我的言语伤害到了。呵,难道他觉得我就该一直一直无条件信他依赖他吗?可笑!
很快他恢复了沉静,仿佛刚刚那一刻的情绪根本不存在。唇边扯开一枚讥笑,他冷冷道:“难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若珍鸟谷的主人回来,我自然有办法救二哥。可如今,正如他所言,我确实没有选择。
画铭给我留下些许易容的东西后,就秘密将二哥带走。
何举随二哥多年,对二哥的习惯和姿态十分熟悉,责无旁贷,假扮的事情自然落在他身上。虽然说服他同意此事颇费了一番周折,可比起说服所有将领在未得王令的情况下同意突然撤兵来说,已然算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大可以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方式直接撤军,可这样粗暴的命令只会涣散军心,让兵士猜忌和不满。不但对接下来有可能面临的考验毫无帮助,还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另一方面,肖符反馈给到父王的信早已确收,却迟迟不见父王有任何指示,也是让我无法理解的地方。
时间紧迫,我不再顾忌是否会被人掠走造成父王被动的可能性。换回女装,我亮明了身份,让何举将所有大小将领谋士召集一起,直叙厉害。
我告诉他们,韩汜蠢蠢欲动,从南下几队人马的下场就可见一斑。椻国之前所作所为也是韩国所策划的。而这次出兵攻打椻国的根本原因就是由我而起,既然我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那么根本不值得再动干戈,反而便宜了韩国和汜国。
我走到正中,一一望过所有人,动情劝道:“煊国的安危,虽然不能说全在各位的身上,但你们对煊国的生死存亡却有着绝对的意义。或许大家看我年幼,觉得我是危言耸听,是胡说八道,可我所言若是真的呢?是,我承认我有私心,我不愿父王,我的亲人朋友受到任何伤害。那你们呢?你们愿意拿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父母妻儿,自己的族人,自己的朋友去赌吗?我知道,大家必然担心因为这个决定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官职,自己的前程。可若国将不国,大家都没了,又何来的小家的幸福?另外,请大家放心,若我所说的事情没有发生,此次撤兵的任何处置皆由我和世子承担。”
返身从案上拿起先前写好的文书,递给他们传阅,我接着说道:“这是一份保证函,大家看看自己的名字是否在上面。这便是我和世子的承诺。最后,我已经跟父王传书言明了当下的情况,想来撤兵的王令很快就到。”
待所有人传阅并确认了姓名后,我缓缓退到何举身后,暗暗给他递了一个眼色。
他会意,清了清嗓子:“各位,现在可还有异议?”
前排一个谋士摸着下巴点头:“公主所言有根有据,合乎情理,贺庇同意撤兵。”
“是啊。”
“是这么回事。”
“……”
旁边的几人跟着附和。
何举扫视一圈:“其他人呢?”
“谨遵将令。”也不管自己算不算其他人,大家都异口同声应道。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任何时候想说服别人,大多都是先陈大理列出事实,再晓之以情将心比心,最后彻底打消他的一切顾虑。屡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