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南宫煜!”
凌少羽狠狠的念着这个名字,从牙缝里迸出了那种深刻的恨意,却无法再说什么,便怒气冲冲的朝那边走去,可刚刚与我擦身而过,他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依旧静默无语,一动不动的我。
“行思,我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件大事。”
……
“皇考的第二道圣旨,我已经找到了,你知道上面写什么吗?”
我的肩膀微微一动,但并没有回头。
凌少羽走到我的身后,他的声音在耳边近在咫尺的响起,虽然不大声,但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沉重——
“皇考,为你留下了永嘉后的玺印。”
“……”我的身子一下子僵了。
“自我临朝之日起,所有的圣旨,都需要加盖你的玺印,才能通过六部,传达圣意。若没有你的玺印,所有的旨意都无法下达,所有的命令,都无人听从。”
“……”我的指尖在衣袖中拼命的颤抖着。
“行思,”他的声音越来越重:“皇考的一世英名,全都在你的玺印上了!”
这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风——他竟然让我摄政!?
他竟然,给我留下了永嘉太后的玺印,从此,有一半的军国大权竟然都决定在我的玺印下,操纵在我的手中,他要让我和凌少羽一起管理这个国家?!
为什么,楚风,为什么!
耳边响起了慢慢远去的脚步声,凌少羽已经走了,而我还一个人立在断龙石前,好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只能痴痴的凝望着自己魂魄的归处,完全没有办法移动。
楚风,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风的心思,从来都是我看不透的,而他在最后的日子里做下这些安排,三道圣旨,慢慢的揭露出来,更是让人感到他的心思缜密,完全不在人的想象之内。
我原以为,这个疑惑会被埋得很深,深得我永远都看不清。
却没想到,两天之后,不仅我明白了,所有人都明白了。
先帝驾崩,对于朝中的影响不啻惊天动地,而廷臣的升迁贬逐,频繁召遣也在这一时期达到了顶峰,数不清的朝臣在新帝登基之前已找到了自己的归属,而所有的势力也在此时经历了一次大翻盘。
一份新晋官员的名单,放到了御书房,凌少羽的面前。
而这一份名单,也清清楚楚的写满了南宫煜盘踞朝政,扩张势力的野心。
凌少羽毕竟年轻,在军营中长大的他从来都是明刀明枪的争夺,却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朝政之争,过去的凌少扬如此精明内敛,才能勉强与南宫煜分庭抗礼,而此时,南宫煜已经位列人臣,更有了朝中巨大势力的支持,凌少羽所要面对的压力,可见一斑。
但——所有的压力,都在我的面前,烟消云散了。
没有了永嘉太后的玺印,所有的升迁贬逐都无法实现,而所有人也都知道,永嘉后在皇帝驾崩之后,整整五天时间,茶米未尽,虽然被强行带离了东陵,回到了召业,但延福殿,已经成了我的活死人墓。
可我也知道,南宫煜并不急。
从东陵回到召业的时候,在马车上,一阵风吹起了窗帘,而我也看到了站在城门口迎接的文武百官中,他鹤立鸡群,卓尔出众。
也清楚的看到他的目光,阴冷中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笑意。
直到现在,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中。
我相信,从楚风服下殇珠子清醒之后,就已经知道自己大限之期不远,而要拔掉南宫世家这一棵参天大树,却已经不是短短数月能完成的,若逼急了,只怕逼反了他们,朝政必乱。
所以,楚风定下了这一系列的举措。
首先,他默认了以宰相韦玉声为首的主和派崛起,两派互有牵制,在军政大事上分庭抗礼,也一定程度上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另一方面,他册立我为皇后,尊永嘉太后,就已经让南宫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又低了一级。
永嘉后玺印的出现,更是将这个沉重的玺印压在了南宫煜的头顶,只要我不用玺,他所有的努力都只能是一场空。
直到现在,还是楚风在和他斗。
可是——终究有尽头。
楚风或许也想到,他的死对我而言打击有多大,所以他不让我入东陵,也是断了我自尽的念头,可如果我承受不了,真的选择了离开,那么太后的玺印便只是废纸一张,不再有任何的效力。
所以,楚风仍旧将主动权交到了我的手上。
是放弃一切,做一个进不了东陵的孤魂,永世无法与他相见;还是坚持下来,与南宫煜斗到底!
我相信,南宫煜也在等。
但,我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了。
我躺在软榻上,几乎已经无力抬起眼皮,只看到眼前恍恍惚惚的许多人影,所有的目光都悲怆的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凌少羽站在我的面前,一双虎目挣得通红,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却已经无法落泪。
“行思,你不要这样,你知道父皇看见,会有多伤心吗?”
我看着他,只能无力的摇头,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死,我也知道,楚风绝不愿意看到我现在这个模样——我试过了,我试过把东西塞进嘴里,我试过拼命的咽下去,可是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