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兑贾琏自在梨香院伴宿七日夜,天天僧道不断做佛事。贾母唤了他去,吩咐不许送往家庙中,贾琏无法,只得又和时觉说了,就在尤三姐之上,点了一个穴,破土埋葬。那日送殡,只不过族中人与王姓夫妇、尤氏婆媳而已。
凤姐一应不管,只凭他自去办理。又因年近岁逼,诸事烦杂不算外,又有林之孝开了一个人单子来回,共有八个二十五岁的单身小厮,应该娶妻成房的,等里面有该放的丫头,好求指配。凤姐看了,先来问贾母和王夫人。大家商议。虽有几个应该发配的,奈各人皆有缘故,第一个鸳鸯,发誓不去,自那日之后,一向未与宝玉说话,也不盛妆浓饰,众人见他志坚,也不好相强;第二个琥珀,现又有病,这次不能了;彩云因近日和贾环分崩,也染了无医之症。只有刚和李纨房中粗使的大丫头发出去了。其余年纪未足,令他们外头自娶去了。
原来这一向因凤姐儿病了,李纨探春料理家务,不得闲暇,接着过年过节,许多杂事,竟将诗社搁起。如今仲春天气,虽得了工夫,争奈宝玉因柳湘莲遁迹空门,又闻得尤三姐自刎,尤二姐被凤姐逼死,又兼柳五儿自那夜监禁之后,病越重了。连连接接,闲愁胡恨,一重不了一重添,弄的qíng_sè若痴,语言常乱,似染怔忡之病。慌的袭人等又不敢回贾母,只百艇他玩笑。
这日清晨方醒,只听得外间屋内咭咭呱瓜,笑声不断。袭人因笑说:“你决出去树立罢,晴雯和麝月两个人按住芳官那里隔肢呢。”宝玉听了,忙披上灰鼠长袄,出来一瞧,只见他三人被褥尚未面,大衣也未穿。那晴雯只穿着葱绿杭绸小袄,红绸子小衣儿,披着头发,骑在芳官身上;麝月是红绫抹胸,披着一身旧衣,在那里抓芳官的肋肢;芳官却仰在炕上,穿着撒花紧身儿,红裤绿袜,两脚乱蹬,笑的喘不过气来。宝玉忙笑说:“两个大的欺负一个小的,等我来挠你们。”说着也上床来隔肢晴雯。晴雯触痒,笑盼亡丢下芳官,来合宝玉对抓,芳官趁势将晴雯按倒。袭人看他四人滚在一处,倒好笑,因说道:“仔细冻着了可不是玩的,都穿上衣裳罢!”
忽见碧月进来说:“昨jj晚上,奶奶在这里把决绢子忘了去,不知可在这里没有?”春燕忙应道:“有。我在地下捡起来,不知是那一位的,才洗了,刚晾着,还没有干呢。”碧月见他四人乱滚,因笑道:“倒是你们这里热闹,大清早起就咭咭呱呱的玩成一处。”宝玉笑道:“你们那里人也不少,怎么不玩?”碧月道:“我们奶奶不玩,把两个姨娘和姑娘也都拘住了。如今琴姑娘跟了老太太前头去,更冷冷清清的了。两个姨娘到明年冬天,也都家去了,更那才冷清呢!你瞧瞧,宝姑娘那里出去了一个香菱,就象短了多少人似的,把个云姑娘落了单了。”
正说着,见湘云又打发了翠缕来说:“请二爷快出去瞧好诗。”宝玉听了,忙梳洗出去,果见黛玉、宝钗、湘云、宝琴、探春,都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篇赌。见他来时,都笑道:“这会子还不丝!咱们的诗社散了一年,也没有一个人作兴作兴。如今正是初春时节,万物更新,正亥鼓舞另立起来才;好。”湘云笑道:“一起诗社时是秋天,就不发达。如今却好万物赫,咱们面整理起这个社来,自然要有生趣了。况这首桃花诗又好,就把海棠社改作桃花社,岂不大妙呢?”宝玉听着点头说:“很好。”且忙着要诗看。众人都又说:“咱们此时就访稻香老农去,大家议定好起社。”说着一齐站起来,者驻稻香村来。宝玉一壁走,一壁看,与着是:
桃花行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东风有意揭帘拢,花欲窥人帘不卷。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花解怜人花亦愁,隔帘消息风吹透。风透帘拢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树树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饮蘸胭脂冷。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悸。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拢空月痕。
宝玉看了,并不称赞,痴痴呆呆,竟要滚下泪来。又怕众人看见,忙自己拭了。因问:“你们怎么得来?”宝琴笑道:‘‘你猜是谁做的?”宝玉笑道:“自然是潇湘子的稿子了。”宝琴笑道:“现在是我做的呢!冶宝玉笑道:“我不信,这声调口气,迥乎不象。”宝琴笑道:“所以你不通。难道杜工部首首都作‘丛菊两开他日泪,不成?一般的也有‘红绽雨肥梅,‘7水荇牵风翠带长,等语。”宝玉笑道:“固然如此,但我知道姐姐断不许妹妹有此伤悼之句。妹妹本有此才,却有断不肯做的。比不得林妹妹曾经离丧,作此哀音。”众人听说,都笑了。已至稻香村中,将诗与李纨看了,自不必说,称赏不已。说起诗社,大家议定,明日乃三月初二日,就起社,便改“海棠社”为“桃花社”,黛玉为社主。明日饭后,齐集潇湘馆。因又大家拟题。黛玉便说:“大家就要桃花诗一百韵。”宝钗道:“使不得。古来桃花诗最多,纵作了,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