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千并州骁骑的目的地,正是主战场的最南端——截击黑山溃军,就是董卓此次下达的军令。
董马二人皆是身经百战的统帅,这天下或许有以同样数量质量的军队击败董卓的诸侯,或许也有以同样数量质量的军队击败马越的诸侯,但要想找一个能击败由董马二人统领的军队……便是戎马一生的皇甫嵩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
更何况,这天下有同样数量的条件下,与凉并精锐达到同样战力的军队吗?
周仓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尽量将大军聚集,同样向南开进。覆甲军与汉军同时在后方穷追不舍,一次又一次地咬住黑山军的尾巴,一次又一次地绞杀干净。
撤离关东联军大营的路不过短短八里,却令周仓走得像二十年那么漫长。
一个铁打的关西汉子,每时每刻都有自己的生死兄弟长眠在撤退的路上,皆是因为没有断后的将领,士卒们只能没头没脑地跟着大军向南跑,没人组织便只能一步一步地将后背留给敌人……没有侧翼,没有中军,没有先锋,没有后军。
周仓不止一次地想要自己返身回击敌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一旦回击,胜败两说。即便胜了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如若不胜,则黑山全军即没,仅余张燕埋伏在东面的两万兵马,在黑山中谋求生路的百万老弱将无兵可依,甚至连冀州牧韩馥都打不过,一旦黑山被破,百万生灵必将被抹去。
他周仓一人赴死容易,但他不能不顾袍泽、不顾父兄地孤身赴死。
正是这个信念,让他执意向南撤军。他要找到李大目,将率领全军撤退的重任交给他……只有这样,他才能心无负担地与后面那群草原上穷追不舍的饿狼决一死战!
大好男儿,哪里有跪着生的道理?
留下漫地残肢断臂,黑山军艰难的溃逃之路从逃出整个关东联军诸侯营地才刚刚开始。
“李帅,大军交给你了,周某断后,快!”周仓在战场上匆匆一眼见到骑在马上的李大目,急冲冲地喊了一声,便看到李大目满面震惊地指着北方说道:“周帅,快向东撤,撤军啊!”
话音刚落,李大目已经驱赶着数千部下一路朝着北面奔驰而去。
在北面浩荡的烟尘中那面张牙舞爪的并州董字大旗已经近了。
周仓刚刚激起的满腔死志,被李大目一个反冲的背影打消地一干二净……黑山军,又少了一员战将。
“向北撤吧,告诉弟兄们,能跑多快跑多快,李帅撑不了多久了。”周仓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反杀回去的心愿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带着尽量多的袍泽跑,跑向青州,或是跑回冀州。“张将军在东边设伏,能够截击汉军,快向那边跑吧。”
李大目,又能阻挡多久呢?
数千嗷嗷叫着冲向并州军的黑山军士在两军相邻五百余步时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数百名覆甲的重骑下马,迅速排列成三排阵线,从背后举起负着的大弩,蹶张上弦。
崩射声中,李大目早已顾不得生死,用嘶哑的嗓子高声吼出,“黑山儿郎们,冲啊!”
数百支强劲的弩矢没能阻挡黑山军的冲势,尽管中箭的军士再也不能站起来。
一场厮杀,无可避免。
吕布抖了抖戟上的鲜血,看着马下那个黑山渠帅一双浑圆的大眼睛还在无力地睁着,提起缰绳打算继续冲杀溃逃的黑山军,却被一旁满面笑意坐在马上的董卓叫停了脚步。
“奉先果然好武艺,不必再追,教这些蝼蚁跑吧。”董卓目光望向巍峨的洛阳城,笑着说道:“走吧,咱们该去看看那些诸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