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这东西,是会遗传的,乔美玉有多傲,就容易得知乔外公有多傲。
其实乔外公的心里天天想着乔美玉,生怕她在外地受委屈,可一回忆起乔美玉为了一个男人不惜跟自己的老爹翻脸,再多的想念也转成了愤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乔外公愤怒慢慢减少了,但哀怨多了,当一波又一波夹杂着思念的哀怨涌上心头,逼得乔外公钻进了牛角尖,乔外公甚至放话说他没有乔美玉这个女儿。
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乔美玉一年都难得回家乡一趟,而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父女俩的脾气同样倔强,谁也不愿意先低头,即使两人坐在一起,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顾婉婷三岁的时候,乔外婆被三个媳妇气得喝农药自杀了。因为是暑假,学校没有老师值班,电话打了几十遍都没有人接听,最后还是通过公安局联系到乔美玉的。即使乔美玉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也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
看着熟悉的面孔全部出现,乔美玉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径直往屋走。阳光洒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路上,一片萧瑟,所有人都披麻戴孝,百花散漫整个屋檐。来到大厅,乔外婆已经入殓了。正中间放着一口大黑棺材,前面挂着乔外婆的遗像,是一个苍老、枯瘦、一头白发的老人,面带微笑,慈祥和蔼。但乔美玉觉得这位微笑太刺眼,让她悲痛欲绝。
在看到棺材的那一刻,乔美玉心底的所有防线都彻底崩溃了。吉吉(妈妈)真的死了……
乔美玉跪在地上,无助地趴在乔外婆大黑棺材边,心如针扎般的痛,眼泪哗啦啦的地流下来。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浑浑噩噩的脑子一片空白,何坤达怎么做她就学着怎么做,一切的动作都是无意识的。
直到她不知道在灵堂上跪了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感觉好像好多人来让她起来,可是她就是不起。就这么一直跪在那里,眼前的火盆里满是焚烧的纸钱,乔美玉就这么一张一张的烧啊,烧啊!只觉得眼前一片火光,双腿双脚没了知觉,再然后陷入黑暗当中。
仿佛一夜之间,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那鬓角的白发挡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都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乔美玉在家里陪了乔外公一个月,父女俩的感情好似又回到了从前。
老天似乎总会在关键时刻吝啬一点,让乔美玉与幸福错身而过。
七个月后,乔美玉接到家里的电话,对方哽咽地说:“姐姐……耶耶(爸爸)他……耶耶他……没了……呜呜呜……”
“谁?你……你……你刚说什么?谁……没了?”乔美玉脸色变得青,苍白着脸颤抖着问道。她的脑子一瞬间嗡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她听错了,她一定是听错了!刚才是胡说的!她一定是乱说的,对,一定是!
乔美玉踉跄的退了两步,扶着何坤达的胳膊,摇着头不愿意承认。脸色由青转白,浑身有些颤抖,双腿一软,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玉儿……玉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何坤达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妻子,担忧的望着她,焦急的叫道。
“嗯……”乔美玉睁开眼睛,刚才她是气急攻心才晕了过去。
“怎么样?你怎么样?那里不舒服?”何坤达紧张的看着妻子问道。
乔美玉轻轻的摇了摇头,难过的道:“耶耶(爸爸),耶耶(爸爸)他?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何坤达神色有些黯然,点点头,沉默不语!这个时候所有的话语都显得有些苍白!他能够体谅妻子心中的难过,伤心。失去亲人的痛,疼的让人窒息!
“不会的,不会的,前几天才寄了药过去的啊!怎么会?怎么会?……明天我就准备回去看他了……耶耶(爸爸)怎么就等不及了呢!”乔美玉悲痛欲绝,哽咽的话语中几度说不下去。
何坤达几度张口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妻子,只能任由她泪流满面。这个时候也只有泄出来她才会好过,何坤达深知这一点,他抱着妻子,拍着她的背,让她尽情的哭泣。
乔美玉从没有想过父亲有一天会突然消失,曾经多么多么想离开他,去创造自己的辉煌。可是,如今,这一切都灰飞烟灭。
何坤达带着妻儿一路上不停歇地赶回去,三人还未到家门前,老远就看到高高挂起的白绫!
走进灵堂,乔美玉无力的跪在了地上,低低的苦哀。将四周的纸钱捡起来,一片片仍如火炉之中,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惨白的脸庞,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一切恍如隔世,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乔美玉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的脑子里,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只是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躺在棺材里的人,紧闭的双眼,白青的的脸庞,长长的胡子,薄薄的嘴唇,清瘦的身体……仿佛又看到了昔日有些严厉又有些慈爱的父亲在长长教导她好好学习,光宗耀祖。
吉吉(妈妈)过世的时候乔美玉也伤心难过,但也没像如今这样肝肠寸断,觉得大半个世界都塌了,当晚就烧得人事不知,浑浑噩噩地连丧礼都是何坤达扶着去的。
吉吉(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就来不及见最后一面。现如今又是这样,这是乔美玉心里最大的痛,每每午夜轮回,她回想起来,还是会痛煞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