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到刺绣课都结束了,也没听见秦夫子的传唤,陆樱轻呼了一口气,可心底却更加惴惴了。
十二公主是不敢搬出秦夫子来吓唬自己的,既如此,那就是墨园里有过被秦夫子责罚的先例。
责罚倒没什么,毕竟是自己上课时心不在焉在先,可若是被开除撵出墨园,那可就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可是,自己只是上课不专心而已,也不至于被开除吧?
若不会被开除,十二公主又做什么那么兴奋?
翻来覆去的胡乱想着,陆樱真想穿回前世去随便抓个老师问问:你们是怎么惩罚上课不专心的学生的?
走出斋舍,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陆樱迟疑再三,终于做了决定。
山不来就我,那我便去就山。
急匆匆的冲到了秦夫子课后休憩的斋舍,却见里面空无一人,陆樱等了好久,才抓住了打扫的小婢。
“不授课的时辰,秦夫子不是在更上一层楼,就是在映月湖畔。”
并不知晓陆樱是才入墨园的学生,那小婢狐疑的打量了陆樱一眼。
更上一层楼,是墨园的,而映月湖就在旁边,因环境格外雅致,常能看到在垂柳下看书的学生,正因为如此,更上一层楼和映月湖成了墨园里风景这边独好的两个去处。
既然打定了主意,陆樱自然是不找到人不罢休的。
先去了更上一层楼,从主办那里得知秦夫子一个时辰前来取走了两本书,再冲向映月湖,远远的,陆樱便瞧见湖里的小舟上,有个清冷的身影。
哪怕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只看背影,陆樱都觉得是那个人前人后都面色清冷的秦夫子。
湖边,不少学生捧着书或坐或走,或单独一人,或三五成群。
环顾左右,湖边再无小舟,陆樱便寻了停泊的地方拱手静立,一边思忖着一会儿要如何跟秦夫子认错。
一会儿的功夫,陆樱就看出,映月湖边,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专心读书的。
其中不乏有人和陆樱目的一样,只不过,陆樱是来寻秦夫子认错的,而那些人,却不知又是为了什么事。
耳边传来了哗哗的划水声,陆樱抬眼看去,小舟缓缓而来。
船舱里,秦夫子懒洋洋的斜靠着,手里捧着一卷书看着,浑然不觉船已靠岸,直到小婢出声提醒,秦夫子才出声应允,却也将手中那一页看完,才合上书起身。
看到陆樱,秦夫子面上一丝讶异都没有,倒好像知晓陆樱会来寻自己一般。
搭着小婢的手上了岸,秦夫子抬手指了指前方,和陆樱一前一后的走在了丈宽的石径小路上。
七夕过后,天气渐渐的凉快下来,不似之前那么炎热难耐了。
又是傍晚时分,清风微浮,身畔杨柳依依,若不是此刻心境不同,定然更加惬意。
陆樱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破坏了这好景致。
收回心神,耳边,传来了秦夫子清冷的话语声,“上课时心不在其位,那必定是有所思,既如此,可悟出什么了?”
竟没责问自己为何不专心听讲?
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陆樱却不敢胡乱应付,点头答道:“亡羊补牢尤为晚也。担心的事若是没发生,便可借此未雨绸缪,若已然发生,担心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想着如何化解,今后从容避免更好。”
“这便是学生晌午走神所得。”
陆樱低声答完,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秦夫子。
“你倒是老实……”
秦夫子瞥了陆樱一眼,两手背在身后,信步而去。
面色依旧冷傲,只不过唇边微弯的弧度一闪而过,陆樱诧异:难道,自己的答案,秦夫子是满意的?
这不科学啊……
难道秦夫子不是像十二公主所说的那般可怖,会严苛的斥责自己一通,让自己将墨园的规矩背诵或是抄上几百遍?抑或是恐吓自己若下次再犯定将自己逐出墨园以儆效尤?
愣神的功夫,秦夫子已经走远了几步,陆樱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更上一层楼,看着秦夫子还了书,又跟回了斋舍,秦夫子才正眼看陆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你这是初犯,我也就不苛责了,你谨记着没有下次便是。若有下次……”
“不会不会,不敢有下次……”
眼见秦夫子口风松动,陆樱头如捣蒜的应承。
秦夫子点头,“既如此,便去吧。”
心内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陆樱敛正面色给秦夫子行礼,“夫子的教诲,学生谨记在心,日后一言一行定当谨慎小心,严以律己。”
转身的功夫,便听见秦夫子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叹,陆樱不敢迟疑朝前走去。
刚走到斋舍门口,便听见了秦夫子的唤声。
陆樱驻足回头,便见秦夫子轻声说道:“你那道“有所思”,制的极好,可见你是有些天分的。不过,我也看出你并无制香的底子,若你愿意学制香,有空的时候去更上一层楼寻我。”
秦夫子再未多言,陆樱却是瞬间就明白了。
惊喜溢于言表,陆樱再次下拜,“学生何德何能,得楼夫子和秦夫子这般另眼相看。学生不敢保证会有如何的成就,但是,必会竭尽全力就是。”
秦夫子微微点头。
从斋舍出来,陆樱才深深吸了几口气。
方才的事,此刻回想起来,却像是一场梦一般。
本是来认错的,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机缘?
那种感觉,就好像丢了十块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