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家离着昭陵不远,就在村口,加之正是午休的时间,所以,陈默的到来,并未引起轰动。
不过,到了王嫂家大门口之后,院儿里传来的男子声音倒是让陈默有些惊讶,侧耳细听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像是阎满,他一个堂堂的县令,老子又不在了,跑这儿干什么来了?”
揣着这份犹疑下马进院儿,便见屋门前空地上,王嫂,钱氏,小若涵,阎满都在,旁边还戳着两个劲装汉子,想来是阎满带来的手下。在旁边,两块大石头搭着的一块木板上放着半扇儿猪肉,还有两条满满当当的布口袋,里边应该是米面等物。
“卑职见过督主!”阎满眼尖,抢先发现了陈默,喜滋滋上前大礼参拜。紧接着,王嫂钱氏等人也喜出望外的上来见礼,小若涵更是惊喜交集,飞奔着扑进了陈默的怀里。
“想哥哥来么?”陈默没搭理别人,先问若涵。
“想了,天天都想!”若涵点头如啄米,接着拍手脆声说道:“今天一早喜鹊就叫个不听,娘跟王婶儿就说有喜事儿,还真让她俩说准了,这不,不但阎老爷给咱每送来了许多好吃的,哥哥你也回来了,喜事儿都碰到一块儿了。”
“卑职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过来找赵先生看看,顺便给她每带了点吃的……这边离着市集远,她每几个女人,出去一趟也不方便……”阎满在旁边搓着手解释,生怕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看到米面猪肉等物时,陈默已然释疑,也不点破阎满的心思,只示意他起身,又拉杏儿上前给大家介绍,寒暄罢,正要进屋,阎满忽道:“督主来的正巧,要不卑职也想去找霍千户给您飞鸽传书呢。”
“哦?发生什么事儿了么?”陈默驻足问道,杏儿知机,将若涵接到自己怀里,冲王嫂跟钱氏递眼色,进屋不提。
“督主好福气!”阎满先夸了杏儿一句,这才一伸左臂:“春光正好,督主可愿与卑职同游一番?”
什么事儿这么神秘?
陈默暗自嘀咕,点头一笑:“阎大人有雅兴,咱家自当相陪!”说着当先向大门走去。
其时仲春,四野一片新绿,点点鲜花点缀其中,五颜六色,趁着暖风,淡香扑面而至,和着不远处小溪中洗衣女子清脆的歌声,二人缓步而行,如入桃园秘境。
走出一段距离,祾恩门远远在望,阎满这才驻足停住,说道:“督主认识人多,可曾听说过顾宪成其人?”
“当然听说过,不就是那个户部主事么?”陈默点头,心头疑惑:“顾宪成现在还没当上那个让他‘桃李满天下’的吏部文选司郎中,充其量不过是个跟江南富贾走的近的六品户部主事,应该还翻不起什么大浪头来吧?”
“正是此人,”阎满满是佩服的望着陈默说道:“前天派人给卑职送来了两千两银票,希望卑职在一份弹劾太岳公的奏章上署名,据他派来的那人说,奏折上已经有四十多名地方官署名……”
“四十多人?”陈默动容:“每人两千两银子,那可就是八万两……不对啊……”他忽然想到,假如后世历史学家说的正确,顾宪成是江南商家代言人的话,那么张居正的执政理念,是反对重收商业税的,东林党是念他好的,怎么现在顾宪成……?
“他跟太岳公无冤无仇,为何如此呢?再有,这么多银子,怕也不是他能出的起吧?”
阎满闻言说道:“督主问到点子上了,卑职也挺奇怪,可惜卑职好友不多,最近也忙,还没打听出什么。此番过来,其实也是想着顺便问问霍千户……”
“对啊,那小子京里头人面儿熟,咱家怎么把他给忘了!”陈默醒过神来,拽着阎满就走——顾宪成一直是他十分重视的人,若不能解开这个疑惑,晚饭他估计都吃不下去了。
霍东还真知道。
“这事儿卑职有所耳闻,督主不来,卑职也是要回禀的,”见礼过后,霍东一边着人奉茶,一边笑嘻嘻的跟陈默说道:“督主也知道,卑职管着信鸽,免不了夹带些‘私货’……这事儿应该是程八背后策划的,督主您不是从他手里抢了李九妹么,都知道您如今是张冯集团的魁首,估计是想给你个难堪……”
说到这里一顿,他疑惑的看陈默一眼,又道:“督主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师,一点也没听到风声么?”
陈默闻言苦笑:“别提了,最近忒忙,还整天跟一帮子墙头草置气,”还有家里那几个女人,不过这话他可没说,转而道:“不过真如你说的,这程八也太嚣张了吧?莫非就没听过那句‘民不与官斗’?”说到这里,想起紫烟,恍然大悟,暗暗寻思:“看来那应久珍应该是投靠程八了,又是送月仙楼又是送人的,这是要麻痹老子啊,果然没憋着好尿!”
“督主也许有所不知,你道那程八为何如此嚣张?他背后有人啊!”
“有人?老张宏,还是张鲸张诚?”李荣安偷了杏儿的《圣经》,据他自己招认,是给了张宏的,是以陈默说道。
“不止他每三人,户部堂官,盐政运司,甚至徐文壁朱希孝等人,都与程八交情匪浅,每年的盐引,大半落入他的手中,说大半食盐由其所出也不为过。所以,他可不仅仅是个商人,说他能左右朝局都不为过!”
“难怪这么嚣张了!”陈默皱眉说道,暗暗寻思:“历史上怎么没听说此人呢,莫非是蝴蝶效应(特么的,老子杜撰的,你当然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