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岭之上为凤凰顶。
凤凰顶上有座古人传下来的石亭,石亭并无特殊之处,匠工简易,结构普通。
亭子下,叶途飞身着一袭黑色长袍,头戴一顶黑色毡帽,鼻梁上架着一副窄边墨镜,右手握着一只碧绿色玉杖,左右则把玩着抽剩了一半的雪茄,悠闲自得的立着,不时拿着那只玉杖在身旁的石亭柱子上轻轻地敲打着。
张罗辉半跑半走的来到了石亭之上,喘着粗气在叶途飞身后说:“六爷,您叫我?”
叶途飞缓缓转过身来,说:“哦,张团长来了。”
张罗辉解开了军装的风纪扣,又摘下军帽当作了扇子,仍是止不住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六爷叫我来有何吩咐?”
叶途飞淡淡一笑,说:“叫你来是想让你陪我下盘棋,围棋或象棋都行,随你。”
张罗辉惊道:“下棋?这个时候你要下棋?”
叶途飞对张罗辉的吃惊很不理解,反问道:“怎么?不行么?”
张罗辉皱着眉头说:“大战在即,你还有心情下棋?”
叶途飞叹了口气,摘下了墨镜,看了两眼张罗辉,复又重新戴上墨镜,叹了第二口气,才说道:“心神如此不定,怎能堪此大任?你下了棋,小日本会来,你不下棋,小日本同样会来,也就是说,不管你下棋还是不下棋,这场仗都是要发生的,是么?”
张罗辉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破绽,于是点了下头。
叶途飞笑了,说:“你也承认了,这下棋跟打仗就是两码事,是不?既然是两码事,张团长又怎么好把这两码事混为一谈呢?”
是啊,我怎么能把这毫不相关的两码事混为一谈呢?张罗辉的心理不自觉地跟着叶途飞走偏了。
叶途飞乘胜追击,拉着张罗辉坐了下来,说:“你是选择象棋呢还是选择围棋?”
张罗辉的思维还停留在对叶途飞刚才话语的逻辑分析上,听到了叶途飞的问话,未经思考便回答说:“象棋吧!围棋我不会。”
话一出口,张罗辉猛然醒了,他猛地一拍脑门,刚要反击叶途飞的逻辑问题的时候,却听到了叶途飞充满戏谑的声音:“张团长,君子一言可驷马难追哦。”
张罗辉无奈,只好安坐下来。
待下面兄弟摆放好了棋盘之后,出于谦让,张罗辉首先选了红方。
叶途飞也没客气,随手把黑子都划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摆好了棋,张罗辉随即走了一招当门炮。
按照正统的应招,黑方此时应该挺上一匹马来,谁知道叶途飞竟然率先补了一手士。
张罗辉考虑了一会,最终还是觉得黑方的中卒太过诱人,进炮吃掉了。
叶途飞不露声色,又补了一手象。
轮到张罗辉犯难了,一只孤炮进入了对方的地盘,而对方已无破绽,进,看不到实际利益,退,又觉得太不划算。
足足思考了五分钟,张罗辉选择了搭建自己的阵型,先把相补了起来。
叶途飞不假思索,又是一招仙人指路。
张罗辉应以仕角炮。
叶途飞这才挺马抓炮。
张罗辉只能退炮回到自己的中兵头上。
叶途飞车九平六捉红炮,张罗辉赶紧支仕。
十几来回之后,张罗辉失望的发现,他只有招架之功竟无还手之力。
叶途飞此时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才开口说话,“这下棋跟打仗其实是一回事,不管是下棋还是打仗,首先要明确自己的目标。对你张团长来说,在棋盘上,你的目标应该是我的老将,而不是那个中卒。”
张罗辉没能明白叶途飞的话意,说:“吃了你的中卒,不也是对你老将的一个威胁吗?”
叶途飞微微摇头,说:“贪小便宜吃大亏,这句话听说过吧?吃了我的中卒是个小便宜,失了先机落了后手,那可是大亏啊!”
说着,叶途飞一手沉底炮,逼迫张罗辉要么垫马,要么动老帅。
张罗辉陷入了艰难的思考中。
叶途飞则点燃了他的那半支雪茄,悠闲自得的喷起了烟雾。
待到张罗辉下定决心牺牲一匹马的时候,叶途飞突然说道:“张团长可否思考过一个问题,中国的军队为什么打不过小日本?”
这个问题张罗辉曾多次思考过,从上海到南京,再到徐州,他打了一路,想了一路。
“国军的武器装备不如小日本,单兵素质也比不上小日本,我想,这是打不过人家的最主要原因吧!”
叶途飞大笑,说:“就没有一点你们这些当官的责任么?”
张罗辉反问道:“那依六爷的意思,原因是什么呢?”
叶途飞收起了笑容,走了一手棋,说:“看来你败局已定了!”
张罗辉赶紧看棋盘,发现叶途飞走了一步自己没有想到的招数。
“中日军队之间,在实力上是有差距,在单兵战斗素养上,也确实存在差距,但这些并不是主要因素。以我叶某人的看法,这最主要的因素还在于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军官身上,一场战斗打下来,士兵们糊里糊涂,军官们同样是糊里糊涂,就像你张团长下象棋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目标目的,我要吃你的炮,你就赶紧护炮,我要捉你的马,就赶紧跑马,结果呢?”看到张罗辉勉强应了一步棋后,叶途飞挺车将军,给了张罗辉最后一击,“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对手的目标根本不是你的什么炮了马了的,呵呵,是你的老帅!”
张罗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