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全黯然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梅师娘的独子李虾儿。”
李大侠愣住了,这个自以为天下再无人知晓的秘密竟然被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一语道中,这比死还令人恐惧。
费全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苦涩,道:“你出手拔枪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手法和姿势,和梅师娘真的很像,再仔细看你的面貌,眉目中...可惜师傅他已经作古了,不然,知道他的虾儿还活着,要有多高兴啊!”
李大侠不停地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爹是个教书先生,他不可能是你的师父。”
李大侠这样的应对就等于承认了他就是费全所说的李虾儿,只是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并不是养育他长大的那个教书先生而已。
费全伸出手来,抓住了李大侠的衣领,道:“虾儿的后背上有一块胎记,因为形状特别像一支正在游水的虾儿,所以,师傅才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虾儿。李虾儿,莫非要我撕开你的衣衫你才肯承认吗?”
李大侠凝视着费全,缓缓地解开了衣扣,褪下上衣,露出了后背上的那块胎记,“我是虾儿,我是李虾儿。”
费全看清楚了那块胎记,显得有些激动,他突然放开了李虾儿,向着正西的方向噗通跪下,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带着哭腔又充斥着喜悦,喊道:“师傅,我找到虾儿了,我找到小师弟了!你老人家九泉之下安息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师弟的。”
然后站起身来,将李虾儿按跪下,道:“给你爹磕几个头吧,从此了结了这段孽愆。”
李虾儿不得已,只得规规矩矩地向西方磕了几个头。
起身后,李虾儿问道:“你自称是我的师兄,那你叫什么?还有,你说你师傅是我的亲爹,那你师傅又叫什么?”
费全拉着李虾儿捡了个干净的树根坐下了,开始对李虾儿说起了当年的恩怨情仇。
“我师傅,就是你爹,是太行山五虎门掌门李太堂的三子,叫李行风。我师傅生平最好结交武林豪杰切磋研究武技,有一次便在游历时遇到了你娘,你娘是汉中梅家的小女,梅家也是武林世家,练就的一副梅花针的暗器绝学,所以梅家又称为梅花门。
师傅为了你娘滞留在汉中整整三年,生下了你,那时候,我和你二师兄都才十多岁,跟着师傅师娘一起生活,原以为会在这汉中长期呆下去。可是,五虎门突生变故,老掌门及两位师伯被人暗杀,惨死在自己家中。师傅不得已,告别了你娘和你,带着我和二师弟,回到了太行山。
回到了太行山,师傅想查看尸身,可是,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了,这老掌门和两位师伯的尸身早已经腐烂了,能查到什么呢?不过,在老掌门的卧房中,师傅竟然发现了一处梅花针留下来的印迹。
就因为这一点,师傅断定此事和梅家有关,而且师傅的脾气又相当暴躁,根本不听梅家的解释,终于反目成仇。你娘被迫带着你远走他乡。再后来,师傅被日本人下黑手害死了,临死的时候,嘱托我和二师弟,一定要找到你,要保护好你。”
费全在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语气平缓,面色平静,就像是说起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似的,而李虾儿也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情绪异常平静。
“现在,你师傅和我娘都死了,这段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还有,你提到你还有一个师弟,他又叫什么?”
费全愣了下,回答道:“我叫费全,你二师兄叫肖河。”
李虾儿道:“你放了我,那怎么向钝刀交代?”
费全反问道:“我需要向他交代么?”
李虾儿道:“除非你不是军统的人。”
费全道:“虾儿,军统不是你呆的地方,你还是走吧,离开这个国家。你走了,我也好交代了。”
李虾儿道:“你放心,我听你的,留在这,我活不成,你也脱不了干系。”
费全道:“这样最好,你的这把枪就当作我对钝刀的交代吧!还有...”费全从脖子上摘下一个挂坠,交到了李虾儿的手上,“这是你爹的遗物,收好了。”
李虾儿接过了那件挂坠,很随意地塞进了口袋,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向费全道:“好了,既然决定要走,我也不再多掺和了,省得伤心,就此告辞了,大师兄。”
李虾儿自此便于这块土地上消失了,那李大侠的名号和李大瞎子的绰号,也随着岁月的蹉跎逐渐淡化,直至被人们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