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皆是光着膀子的男人,豆大的汗珠流淌在他们黑黝黝的背上,透着丝丝晶亮。
附耳倾听,传来的是石头与铁器的撞击声,想必是为了筑城而连夜赶工。
待他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看得更为真切时,才发现这些所谓的“人”其实是灵魂!
一阵黑风从他身后卷起,陌衾末头也不回,毫不费力地伸出掌心将风尽数吸入。当他还是未央衾末时,自然是抵不过这些法术的控制,可现在他已是死神,又何必跟它们客气,来一个杀一个!
只听一声惨叫过后,陌衾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对那边还在辛辛劳作的灵魂喝道:“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靠前的一个灵魂擦了把额上的汗珠,“我们和城主签了灵魂协议,所以得把这座城筑完,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签订灵魂协议?
“你们都是已死之身,不去投胎转世,筑什么城!”
“不,我们还没死,我们的身体还活着,只是灵魂被派遣到这儿来做工。等完工了,我们就都活过来了,这是城主与我们的约定。”
陌衾末脸上一黑,这种脱离肉身的灵魂还能回到自身躯体里,这天底恐怕除了慕子参的起死回生之法,没有谁能有此逆天的金手指。
想着,他飞身浮在上空,对着那些不肯回去的灵魂施掌罩去,将他们的灵魂尽数收走,“真是冥顽不灵。”
落地时,身后传来一阵间断的掌声。
回头望去,看见了一张他早就想扑过去揍个千百回的脸……
“不知死神大人大驾观临,所谓何事?”慕子侃笑容可掬,在这潮风低吼的黑夜中恍若温和的月色光芒四溢却不刺眼。
“慕子参,你居然是这里的城主?!”
陌衾末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犹记得白日的时候,他才将那个要死不活的慕子参送到瑶儿身边,怎么这会儿他倒是比自己更显英姿飒爽,精神抖擞了呢?
“怎么,你不是一直要找我单挑吗?”
慕子侃面色从容,语气不急不缓。
陌衾末一听到单挑,顿时来劲,管他是怎么变成这里的城主,既然是弦月刀指引他们来到这里,那么对面这厮是慕子参便毋庸置疑了。
“看来你倒是做好了送死的准备,那就接招吧!”
陌衾末一跃而起,掌风顺势朝慕子侃逼去。借着地利优势,慕子侃轻松躲了几个来回,接着开始朝他进攻。
暴戾之气顿时充斥满城,夹杂着一阵阵撕裂的风声,这座城终是在一场不分胜负的决斗过了几个惊心动魄的黑夜……
*
落败的安府里
雨过的第二日,恰逢初晨。
“咳咳……”地上,传来了不堪负重的咳喘声。
睁开眼,房里破败的景象尽收眼底。她这是在哪儿……为什么记不得了……
熟悉的房间,瞬间涌入了她前十五年的记忆。原来,她是来到了安府,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内一处,还置放着一个燃着尾气的药炉,看来是才熄火不久的。
昨日,可是下了很大的雨?
依稀记得,雨中飘散的冥纸和尘埃的味道。
伸手摸到怀里的同心锁,还好,还在。
再往里摸去,心头却落了个空!王爷不在了!
“王爷?”她惊坐而起,低头一看,衣服被换过了。
她立即起身往外跑去,到了门槛处,一个不留心被绊倒在地。
凌乱的一角,她瞟见了一条熟悉的黄布。那是她从未央子参的衣袍上剪下来的黄龙图案,后来将它缝在了慕子参的袍上。
“王爷!真的是你?”
昨日悲伤过度,只想着将他带回来,没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过去。
奇怪的是,她身上的衣服是谁换的?身旁的药炉又是谁点燃的?
炉子里搁置着的,还是烧剩的药渣,泛着浓浓的苦味。
看王爷现在的模样,与昨日无异,肯定不会是他活过来了。想到这里,她的鼻尖又接着泛酸,环顾着这四周的一片死寂,苦不堪言。
“爹爹,会是你吗?”
随即苦笑一声,怎么会呢。
顶多是自己哭晕了,回来就迷迷糊糊换掉了衣服,又升了炉子而已。
擦了把红肿的眼睛,又将慕子参硬塞进怀里,接着走出了屋子。
好在今日天气转晴,街上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吆喝声。
打开被上了五道封条的大门,她大步踏了出去。
门外来往的人们听到沉重的开门声,看到渡瑶从这里走出,皆纷纷交头接耳。
“这姑娘是谁呀?”
“听说安府早在一个月前被满门抄斩,还诛了九族,哪还有认识的亲戚啊。”
“看她年纪轻轻,胆子倒是挺大的。”
渡瑶站在大门口,目光坚定,扫视着围观的人群,说道:“我是安从最小的女儿,我叫安瑶。”
安雅说的没错,她怎么说也都是安府的一份子,尽管她从未上过族谱,但此时,她意志坚定,要入宫面圣,请皇上定罪。
“安瑶?是谁啊?听都没听过……”
“是啊,这姑娘看上去还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
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中,渡瑶移步离开了这里。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早在满门抄斩的那一天,随之一并被划掉了。
此时,她生无可恋。虽说在有来无回城,那个长得与王爷一模一样的男人留给她一条生路,可她觉得,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