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见方四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道:“什么收据?小爷还会坑了你的东西不成?你收我们二十两定银都没有打收据,怎么我们接东西却要收据了?”
“什么时候定银成二十两了?”秦羽瑶扬起眉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恐怕有些麻烦。她转动目光在店里扫视一圈,问道:“方掌柜呢?我只与他交易。”
“嗤,我们掌柜也是你能见的?”那小伙计方四嗤笑一声,以一种挑拣刻薄的眼神将秦羽瑶打量几回,不屑地道:“回家照照镜子,就这副尊荣,也好意思勾引我们掌柜?做梦!”
秦羽瑶沉下脸:“既然方掌柜不在,那我改日再来。”
她不知道闲云楼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的情景,显然很是不利,退开一步就想走。
“想走?先把银子还来!”方四一条腿踏在条凳上,挡住秦羽瑶的路,脸上满是讥讽:“既然你不想卖给我们,那我们退货,二十两定银还回来!”
秦羽瑶定住脚步,低下头看着方四摊在面前的手,抬起头笑了:“你说,二十两定银?”
“不错,你这黑心的小妇人,什么糟污东西就敢卖二十两?我们不要了,退货!”方四一拍大腿,高声叫道。
此时,大门外的街上有些人听到动静,正在往里面看过来。方四眼珠儿一转,对外头招手说道:“大家伙儿来评一评理,就是这位小娘子,她黑了心肠卖给我们一味调料。我们掌柜的是个善心人,听她家境可怜便把银钱先给她了,她拖到今日才送货来。方才一称,竟是斤数不对,我们要退货,她却不肯还银子!这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大门外头,已经站了几位闲人,听到小伙计如此说,便指着秦羽瑶道:“这小娘子,看你长得也算周正,怎么做起事来如此不像话?”
“就是,既然收了人家的银子,便不该短缺人家斤两,太缺德了!”
“人家不想买了,你快把定银还给人家罢!”
秦羽瑶冷眼扫过不明真相的这几位闲人,却是转过脸来,劈手给了方四一巴掌!霎时间,门外头响起一阵阵抽气声,似是没有想到,秦羽瑶竟然如此嚣张!
“我之前与你们方掌柜讲好,这货物五十文一两,一共给你们送来二十斤。你们方掌柜与我有些交情,便先给了我银子,一共十两,说好过几日给他送来。怎今日到了你嘴里,便成了我讹诈银子,又短缺斤两?你这小伙计,满口胡言,欺人太甚!”
秦羽瑶从不是怕事之人,她虽然来这个世界不久,根基尚浅,然而前世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枪林弹雨地闯过不知多少生死关头,那份傲然与自信已经深深刻在骨子里,岂容这小小伙计欺侮?
当下转过身来,看向门外的几位闲人:“这八角我不止卖给过闲云楼,在卖给闲云楼之前,还曾卖给陈记调料铺子,也是五十文一两的价格。是否黑心,各位自有评断。”
话音刚落,门口左边台阶上一人,拍了拍身边的男子:“陈记调料铺子?那不是你们家吗?”一时间,十几道目光全朝着那中年男子看去。
说来也巧,陈记调料铺子的陈掌柜今日起得迟了,赶去铺子的路上听到闲云楼里传来争执声,他爱看热闹,便凑了过来。此时手中还啃着一只大包子,被旁边人一拍,只觉喉咙一噎,连连咳了好几声才道:“是,这位小娘子说得不错。”
他眼睛闪躲着,压根不敢看向秦羽瑶。那日被秦羽瑶一顿好打的情景,此时又回到脑海里,再看向方四的眼神,便变得同情起来。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位姑奶奶?只怕待会儿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方四没有料到,秦羽瑶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只把眼睛一瞪,吼道:“什么跟我们掌柜有交情?我们掌柜什么时候跟你这样年轻的小娘子有交情?分明是你想勾引我们掌柜的——啊!”
话没说完,脸上又挨了秦羽瑶一巴掌:“嘴巴不干不净,我替你洗一洗吧!”出手飞快,一连又是几个巴掌,正正反反,打在方四的脸上。
不多会儿,方四的脸颊便肿了起来。等到秦羽瑶收手,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叮叮”两声,随着血沫掉落地上的,还有两颗后槽牙:“你,你——”方四指着秦羽瑶,还想编些什么,可是被秦羽瑶森寒的目光一瞪,心里头不由有些害怕起来。
“正好大家伙儿都在这里,这八角一共是二十斤,我便放在这里,算是交割清了。他日莫再污我,拿了你们的银子,却昧了你们的东西。”秦羽瑶说完,将一包袱八角从背篓里取出来,搁在旁边的桌上。
此时,背篓里面只剩下一个碗大的小包裹,孤零零地躺在底部。秦羽瑶心中一叹,背起小背篓。昨晚炒螺蛳时,她特意留了一碗没有动,等到今早出门之前才炒了。心中想着,这样新鲜的一碗螺蛳带给方承乾,一来让他承份情,二来也好再卖些银子。谁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就在秦羽瑶走后,围在闲云楼门口的几位闲人,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向被打成猪头脸的方四。谁也不是傻子,只见方四又气又恨的目光,多少有些猜测了。有人啧啧摇头:“真没有想到,闲云楼这样的食楼,竟也有如此颠倒黑白之人!”
“真是丢尽了闲云楼的脸!”有位闲云楼的常客,跟方承乾很是交好,此时皱着眉头斥道:“你家掌柜呢?什么时候一个小伙计也敢做掌柜的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