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的脸色更涨红一分,辩驳道:“我们没有鬼鬼祟祟地跟踪你。我们只是,看见你朝厨房的方向走,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路途的。”
“那么,小王爷更需要知道,我是轩王府的客人,而主人是不应该逼问客人什么的,这是最基本的尊重,不是吗?”她反问道。
她的口吻并不严厉,也不带有嘲笑与讥讽,在宝儿听来,那纯粹是“说”出来。对,仅仅是“说”给他听。她表明立场与需求,而他有权利听取,也有资格拒绝听从。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宝儿居然愣了一下,开始在心中思索一个问题——他是不是对她失礼了?
娘亲曾说过,要尊重别人,尊重任何值得尊重的人。那么,面前的这个女人,值得尊重吗?
“你为什么让我爹爹把娘亲的灵柩弄走?”宝儿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旁边,澄儿吓得伸出手,使劲扯他的鞋子!要死了,真是要死了,宝儿怎么能问出来?这不是明摆着他们偷听了吗?这个女人如此厉害,她怎么可能不捉着这个把柄对付他们?
然而,宝儿已经问出口,他不能装作听不见,那个女人也不会装作听不见。澄儿抿紧嘴唇,小脸吓得一丝血色也无,屏住呼吸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
“我要去做吃的了。”谁知,那个女人不仅没有追究,反而将宝儿放了下来。
澄儿愣了一下,便“噌”地窜到宝儿的身边,眼神问他:有没有事?
宝儿摇了摇头,小嘴微微抿起,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迷茫地看向转身走向厨房的身影。方才将他放下来时,她的动作格外小心,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不适。
这一点,倘若发生在常人身上,很有可能会被忽略过去。但是他天性敏感,很容易察觉到别人无法察觉的细节。就在方才,他感觉到她对他没有恶意。一丁点儿都没有。
“我们跟上去。”满腹狐疑的宝儿,拉起澄儿的手,小跑过去追前面的身影。
追上之后,宝儿扬起清脆的声音问她:“你为何不回答我?你为何要将我娘亲的灵柩弄走?你是不是要嫁给我爹爹,成为轩王妃?”
“到厨房了,我希望你们两个离得远一点儿,我可不希望独家秘笈泄露出去。”那个女人抱胸站在厨房门口,居高临下地说道。
澄儿此刻已经不敢说话了,他发现他不够了解宝儿。宝儿的冲动和率真,永远出乎他的预料,也将他的计划打破。为免出现更多的岔子,他决定静观其变。此刻,便只是站在宝儿身边,仔细观察起形势来。
“你一直在回避我的问题。”宝儿仰着头,目光直直看进她的眼睛里,“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觉得我年纪小,不配跟你交谈?”
说完这句话,宝儿清晰地看见,在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欣慰,有骄傲,有迟疑。
“我为什么不能回避呢?”她眼中的复杂神色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到平静,而后淡淡反问道。
宝儿顿时噎住。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入厨房,关上了门。厨房里传来料理食材的声音,他站在门外,心里还在想,如何说服她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呢?
忽觉手背被掐了一下,扭脸一看,只见澄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真是傻了?你怎么能同她讲道理?她连王爷都能迷惑住,以咱们的口才,如何能辩驳过她?拿出你的小王爷身份来,看她胆敢不答?”
宝儿如被醍醐灌顶:“确实如此,我为何要同她讲道理?爹爹说过,但凡讲道理不通时,便无需讲道理。”
不仅宇文轩说过,就连秦羽瑶教导他时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毕竟受秦羽瑶影响较多,对待别人的耐心也较多一些,所以才会苦苦思索。只有实在讲不通道理时,才会采取必要手段。
“我怎么总是被她牵着鼻子走?”醒回神来的宝儿,有些不满地摸了摸鼻尖,嘟哝道:“每次一跟她说话,我总会忘记原本的目的,被她拐到别处去了。好似她极了解我,奇怪,奇怪。”
澄儿冷笑一声道:“她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或者她是成了精的妖怪,你选一个吧。”
宝儿摸了摸肚皮,歪头可爱地笑了一下:“嗯,大概她是成了精的妖怪?”
青天白日,哪里有妖魔鬼怪?两人昨晚上对厨房里那个做菜的女子讨论了半宿,生生给她披了几层精怪皮,今早说了这些话,那些害怕便去了大半——她也不过是个年轻女子罢了,即便聪明些,难道就没有人能治得了她?
于是,两人反而放下心来。等在厨房外面,凑首一处,叽叽咕咕又说起话来。
“做好了。你们端回屋里吃,还是就在这里吃?”厨房的门被打开了,顿时一股甜香味儿扑鼻而来,那个女子抬脚迈了出来,对等在外面的两人说道。
宝儿和澄儿对视一眼,说道:“我们回屋里去吃。你,端着到我们屋里去。”
她仍旧是挑了挑修剪得细致的眉梢,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去,不多久便提了一只食盒出来:“前头带路吧。”
“你不知道我们住哪里?”宝儿和澄儿在前面走着,走了一段后,澄儿转头朝她看去。
她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很明显是哄小孩子的模样,答道:“我又不是轩王府的人,知道厨房在哪里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又怎么知道两位小少爷的居住地方呢?”
澄儿顿时撅起了嘴,很是不快地扭回头,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