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景是太子,又是芊芊姑娘指定的入幕之宾,故而顺利进去了。但是顾青臣,便被毫不犹豫地拦在外面。
“我是殿下的随从。”顾青臣不悦地道。
“芊芊姑娘不见外人!”奴儿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关了门。
眼睁睁地看着门板在面前“砰”的一声关上,顾青臣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起子没眼色的小人,顾青臣心中暗骂。却也无法,只得又回到对面的茶楼中,等待宇文景出来。
却说此时,宇文景站在花芊泽的香闺外面,敲着门急急问道:“芊芊?芊芊,你还好吗?芊芊,你开门啊!”
里面传来冷冷的一声:“芊芊今日不便见客,殿下请回吧。”
宇文景愣了一下,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芊芊莫非被他父皇给……
“芊芊?芊芊,你开开门,我就瞧瞧你,瞧着你好好的,我就走。”宇文景放软声音,温声温气地说道。温柔小意的模样,任谁想得到竟是一朝太子?
里头只是不吭声,宇文景等了半晌,再也按捺不住,抬脚便把门踹开了。进去一瞧,只见花芊泽坐在床头,身上穿着一袭绣淡色迎春花梨花白长裙,乌鸦鸦的发髻上只插了一根青玉簪子,粉黛未施,垂首坐在床头。与方才面见皇帝时,竟是风格迥异的两种打扮。
仿佛未料到宇文景突然闯入,一时间吓得慌了,连忙侧过身去:“你别过来!”
泪盈于睫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宇文景的心。他心中疼惜的,如兰花一般高洁的芊芊,难道真的被父皇蛮力强了?
惊怒交加的宇文景,大步走到床头,用力掰过花芊泽的肩膀,张口便要质问:“你——”然而,此时瞧见花芊泽的半边脸孔,顿时愕然:“芊芊,你的脸?”
只见花芊泽的半边脸上,印着红彤彤的五根指印,显然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是谁打了你?”宇文景登时怒道。
这花间楼白日里从不接客,除了方才来的那位,还能有谁?
花芊泽咬唇不吭声,宇文景愣了一下,便知道了。他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不禁攥紧了手心。又坐到花芊泽身边,伸手揽她:“芊芊,再忍一忍,很快你就不必再受苦了!”
花芊泽连忙避过,站起身退到一边,低头说道:“殿下,殿下的厚爱,芊芊承受不起。从今往后,还请殿下离芊芊远些罢。”
身姿楚楚,欲语还休,令宇文景一下子懂了:“是他,是他方才教训过你?”
他的父皇,难道竟然逼迫芊芊了?
皇帝近来常常使身边大太监叮嘱他,又暗暗似告诫,不可迷恋青楼女子。宇文景原本以为,皇帝是自己看上了芊芊,才如此教训他。谁知,竟然不是吗?
他一时心疼不已,起身走过来,又想伸手揽她:“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眼前的场景,由不得他不误会——方才定然是父皇教训芊芊,叫芊芊不要痴心妄想,而他的芊芊对他一片痴心,罔顾性命也不肯应下,便被父皇打了一巴掌!
因而,更加怜惜起来:“芊芊,你对本殿下的心,本殿下必不负你。”
花芊泽原本还不停抗拒:“芊芊不曾到出阁之时,还请殿下尊重。”然而被宇文景小意哄着,渐渐破涕为笑,似挣扎不过,矜持地偎入他的怀中。耳边听着宇文景不停说着甜蜜的话儿,嘴角弯弯。
然而,一双妙目中波光流转,笑容甚是耐人寻味。
皇帝回到宫中后,面容虽然威严依旧,然而唇角却是难以察觉地弯起,眼中竟然带着轻快的笑意。他身边的太监见了,心中如何作想尚不得知,只是面上笑道:“皇上,那芊芊姑娘,当真是少见的美人呢!”
皇帝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位太监却是服侍皇帝数十年的老人儿了,揣摩主子的心意自有一套,当下便试探着道:“不如,等到芊芊姑娘出阁之日,差人将芊芊姑娘接进宫来,陪伴皇上?”
皇帝的嘴角原本有些细微的弧度,闻言霎时间消失了,他有些冷寒的目光瞥向身边的太监,直看得对方心中打怵。
然而那太监毕竟上了年纪,颇会揣摩皇上心思,作势打了下嘴巴,然后道:“奴才这几年上了年岁,脑子也糊涂了,说话都不清楚。奴才的意思,皇上身边缺个捏脚捶肩的可心人儿,不如叫芊芊姑娘进宫服侍?”
他一边说着,一边觑着皇帝的脸色。只见皇帝脸色并未变化,便知自己有些摸到帝心,又笑着说道:“皇上不肯,莫非是舍不得奴才的手艺?哎哟,这可真是奴才的荣幸了!”
皇帝近年身体大不如前,每每久坐便觉肩周酸痛,时不时需要捏一捏揉一揉。往常时候,都是这位身边亲近的太监给他捏揉。然而,到底比不过花一般娇嫩的少女不是?
“况且,芊芊姑娘又会唱曲儿又会跳舞,就连弹琴下棋都很会,由芊芊姑娘陪着皇上解闷儿,不比奴才好上一百倍?”太监谄笑着道。
今日在花间楼,皇帝被花芊泽引进香闺,坐了有一个多时辰。先头是花芊泽求宠,未果之后,便退而求其次,唱曲跳舞给皇上看。及至后来,又搬出琴来,摆出棋盘,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皇上。似乎深怕皇上不知,她是极仰慕他,想被他宠幸的。
不得不说,花芊泽的这一番努力,竟然搔到了皇帝的痒处,果然讨得龙心甚悦。甚至,听到贴身太监的提议,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皇帝很想就这么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