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书房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良久,李玹才像是漫不经心般问道:“那,不知侯爷可愿意拯救这上千人的性命?”
“三皇子此话是何意?”沈安平的语气里难掩吃惊。
李玹没有再出声,而是回身端起茶盏,伸手沾了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
沈篱凝聚起全部的注意力,将精神全部集中在些微的水声上,并伸出手,依着模糊难辨的响动,慢慢在腿上划下自认为正确的笔画。
可李玹的手指在桌上摩挲过的声响太过轻微,她难以整理,故而并不能顺利地书写成字,只能结合眼睛看到的,李玹手腕的动向来猜测。
再三地,反复地拼凑,她终于辨认出来。
战争!
李玹写的是这两个字。
沈篱心中狂跳,她觉得李玹一定已疯魔,他竟然要主动挑起跟南诏的战争,并且想让沈安平作为主将出征?
“侯爷不用急着回答我,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给你时间仔细地考虑。”李玹慢条斯理地弯身将衣裳整了整,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不过,侯爷可以多相信相信我,我有击败南诏的计策。这是我粗粗整理出来的一些想法,侯爷请过目。”
声落,他递了一卷纸册给沈安平。
沈安平抬手接过,展开粗粗看了看,神情逐渐由凝重警惕变成惊愕惶恐。他“唰”地再次卷起纸张,难以置信地道:“三皇子雄才伟略,令人佩服,不过你既然已做出如此完美的计策,为什么要把它给我?这可是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功劳!”
李玹神色肃穆地静默了很久,久到沈安平及沈篱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时,他忽地轻启薄唇,唱道:“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本是一首民间小调,前两句勾人心魄,引人向往,后两句却被他唱得悲壮而沉重,像是在竭力压抑着心中痛楚,隐隐有让人难以承受的悔恨与哀伤。
他时年十七,嗓音干净而纯粹,毫无杂质,却是历经世事沧桑的语调,令人听在耳中便如同饮了一壶后劲十足的美酒,清甜,甘冽,回味无穷。
从来不知道他唱的小曲竟然如此动听,沈篱呆愣不已,半晌都没有回神。
沈安平更是风中凌乱!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然怎么会幻听到高高在上,威严不可侵犯的三皇子对他唱出心怀思慕的歌?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他明明生得高大威猛,哪里跟娇弱纤柔的佳人扯得上关系?
李玹并不知道沈安平心中所想,径直转身走出书房。经过沈家两兄妹身边时,他微微停顿,视线落在脸色苍白,满脸震惊的沈篱身上,深邃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穿透。“沈六,你的目的是什么?”
“三皇子觉得呢?”沈篱迅速稳住情绪,挺直背脊,毫不退让地回视他。
微眯起眼睛,李玹实诚地摇头:“我看不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