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听闻夏老夫人说起韩老爷全名,宝珠面上微愣,暗暗琢磨一下,随即便了然,心头更加唏嘘不已,若韩老爷当年不曾背叛,想来他们一家三口必定过的美满幸福。800
心头替魏思沛捏把汗,抬眼瞧一下他面色,见他目光沉静,倒没因提起他娘失了态,这才稍稍放了心。
夏老夫人动情地说了会儿思沛娘当年与家中的纠葛,许是觉出气氛压抑,魏思沛格外地沉默,连两个儿媳也垂了眸,这才叹气着说起魏思沛大舅,夏老爷壮年突去,家中少了顶梁柱,她一个女人家哪里会操持生意上头的事儿?因不懂行情,没多久当铺生意便亏了个空,又欠下一屁股债,丈夫这一没,就好比倒下一颗大树,一家人只得变卖祖产田地过活,那时思沛大舅二十有二,他原先念书倒罢了,只夏老爷去世后,眼瞧着家中一****败落下去,越发图强起来,埋头苦读几年,一路披荆斩棘,会试殿试有惊无险地全数通过,虽成绩中下,未中解元会元,到底也在三省六部谋了份文档差事。
俗话说的好,天子脚下好办事,他刚上任时虽只九品,却也是个地方上人人羡慕的京城官员,加之中书省向来是各朝权利中枢机构,尽管他官职卑微,却因着中书省的名头在家乡得上三分薄面,因此,他才慢慢在济州积攒起些人脉,依靠着这些人脉,小弟济州的买卖越发顺遂,这些年买卖越做做大,济州下辖十二个县,各个开了粮庄分号,夏家这才日益富裕起来。
“可说咱们家是你大舅一手支撑起来的,当年你小舅的第一家粮庄也是你大舅一年的俸禄开起的。”夏老夫人叹道。
宝珠十分明白创业的不易,因此对夏家两个舅舅倒心生了敬佩。
“只你大舅官场上沉沉浮浮,这些年竟没落上个好下场。”夏老夫人眼圈一红,长长叹一声,“你大舅人微言轻,这些年谨谨慎慎,却偏偏受了株连。”
宝珠听的莫名其妙,只觉得夏老夫人话语转折极快,还未回神,便听魏思沛皱眉问:“大舅他怎么了?”
夏老夫人神色一黯,抑制不住带了些颤音,“朝廷党派纷争岂是我一个妇人能说的清的?中秋诗会文人造反一事你可知?王太师借着此事朝中大肆肃清政敌,终将丞相搬倒了,你大舅也被算作党羽牵连其中。”
这事儿魏思沛与宝珠确实不知,天高皇帝远,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每日最多考虑的是菜价油价儿,过多的关心着自己的生活,对于朝堂大事一向不甚上心,离自己的生活太过遥远。( 千千)
只遇上这样的大事件,酒楼茶馆怕疯传了吧?若放在平日里,宝珠就算去茶馆听闻了怕也只会当做事不关己的闲话儿,可瞧着夏老夫人神色悲切,这才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大事竟发生在了思沛舅舅身上!
转头去看魏思沛,见他眉头仍轻皱着,感应到宝珠的目光,夏老夫人摇头叹一声,“嗨,你们头一次来,原本该高高兴兴的,论理姥姥不该说这样多的家门不幸,没得让你们心头压抑了。”
魏思沛摇摇头,“姥姥这是什么话?既是一家人,大舅有难,我跟姥姥一样忧心。”
宝珠也笑着接话,“说来惭愧,我们两个市井小民,虽也为大舅感到担心,此事上却帮不上半分忙,不能为姥姥解忧。”
夏老夫人笑开来,“瞧这一张小嘴儿甜的。”她一只手一下一下轻拍着桌面,“只外孙媳妇说帮不上忙却未必。”
魏思沛疑道,“姥姥不妨明言,若能帮的上,我与宝珠总为大舅会出一份力。”
“好!”夏老夫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正要开口,外间丫鬟道三老爷回来了,话刚毕,外头极快地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进厅张望一番,目光很快锁定了与夏老夫人对坐的魏思沛,带着些打量与探究神色,目光在魏思沛身上转了一转。
宝珠跟魏思沛急忙起身向他问候了,他稍一挑眉,点头道,“外甥跟外甥媳妇大老远来,府上多住几日再走。”
宝珠瞧出他笑的疏离冷淡,口吻也带着些公式化的应承,完全不似夏老夫人信中所写的亲情殷切,****念叨,对此心里多少有些诧异。
正想着,夏张氏便嗔他,“瞧你这话儿说的,到了自己家,怎的还多住几日再走?自然是想住多少时候便住多少时候。”笑着瞧夏老夫人,“娘说是不是?”
夏老夫人这会儿有些心不在焉,笑着应一声,与夏仲言道,“我方才正与思沛谈论起你大哥的事儿。”
他哦的一声,一挥手,“那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娘不妨继续说。”
夏老夫人瞪他一眼,瞧一眼天色,朝身后丫鬟吩咐一声儿,“得了,时候不早了,准备几样可口的饭菜。”又朝众人道:“两个孩子也不能只顾着与我这老婆子叙话儿,干坐了这些时候,怕饿的紧了,又连日赶路,一会儿饭毕了早些歇歇,有什么话儿明个再说。”
魏思沛也不是急性子,心里虽惦记着姥姥方才那番话儿,见她不提,便也没去追问。宝珠更不多言,直觉那事儿既能托付到他们两个头上,并不是什么好事。
晚饭过后,夏老夫人便安排着两人早些回房歇了。
带着心里那些疑问,一关房门宝珠便拉他坐了,将今个三妗子鄙夷神色略描述一番,他带了些心疼神色抚摸宝珠脑袋,“赖我不好,让宝珠在夏府受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