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宝珠便跟招娣抱怨着,说小舅不在屋,屋里不热闹,又说天儿慢慢热了,一夏天儿阁楼里能闷出一身痱子来,不如去叫小舅回屋住,屋里地方又大,住的下人,夏天里院子还凉快,屋里也通风,最重要的是,大家伙儿在一块热热闹闹的多好。
听的招娣眉头皱了又皱,也跟着心疼起她爹来。不过,妹子虽然那样说,可她也知道自个屋跟宝珠姑家并没有亲近关系,妹子跟积德的亲事告吹,他爹才不好意思继续住在宝珠姑姑屋里,生怕麻烦了他们,所以面上还是踌躇不已。
宝珠便笑嘻嘻说着,“姑昨个找我说啦,让咱们一块劝舅舅回去呢,这事儿若办不成,姑便要生气了。”
一听是表姨的意思,招娣这才放宽了心,跟着宝珠两人在她爹跟前儿腻了大半个时辰劝说他,他一开始死活不同意,说是在阁楼住着还方便些,铺子现在安生了,让良东回去就成。
陈翠喜适时进灶房接话儿,说是良东跟大头那已经说定了,就差他点头,他若不肯回去,两个娃儿也要在铺子陪着他住。
王福来难为情地摊着手,“这可咋好意思呢,成日在你屋吃着住着,心头过意不去的很。”
陈翠喜便将那日跟宝珠说的话儿又去跟他说一遍,说是如今自个压根没把他们当做外人,包括大头娃,他们在屋里住,每天就吃着两顿饭,食材宝珠娃儿时不时还从铺子里拿着哩,左右也就住那么几间房,空着也是空着,大家伙在一块,屋里热闹些多好。
宝珠小舅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下了,私下又跟宝珠商量着,说是招娣原本每日就住着了,如今他再去住,心头万分过意不去,问娃儿她三姑屋里还有啥能帮上忙的不,宝珠只笑着让他放宽心住,她姑是个爱热闹的人,又将他们都当成自个人,别去见外就成。
没几日,宝珠妗子专程来了一趟县里,带来了一摞自个在屋用柳条编织的筐子,大的小的成摞叠在一块,说是让娃儿她姑放心用着去,这东西不值几个钱儿,却是自个屋里编的,结实着哩。
一块带来的还有几双布鞋,绣的些帕子,去年底刚收的大豆,宝珠三姑一应收下了,留她在屋住几天她也不愿意,说是赶着回屋干活儿去。
自打积德回屋后便越发刻苦念书,平日说话行事倒也妥帖,放榜之前,陈翠喜并不去说他,他愿意在屋念书便由着他去。
招娣自打惦记上给良东教字儿这事儿,三天两头便拉着宝珠往他屋里跑,说是要将自个学会的字儿都教给他,宝珠对这事并不上心,有意撮合他们两个,成日便只稍稍指点她一会儿便找个借口去忙别的。
陈翠喜见天儿傍晚摇着扇子在院子里晃悠,瞧见招娣跟良东两个这一段儿走的近,想着良东今年也十七了,左右也该说亲了,每每见了招娣爹便乐呵呵地打趣两个娃儿来。
宝珠小舅听了她那话,面上啥也没说,心里却暗自高兴着,接触这一年多来,也算是极为了解良东娃儿的,招娣是个大喇喇的急性子,良东却是个慢性子,脾气又柔和,人也勤快,两个娃儿咋看咋般配,他屋里的情况自己多少知道点,爹跟二娘跑了个老远的不回屋,听说今年陈家老两口几次要在族里除了他爹的名儿,若是闺女将来嫁去了,也好也不好。
好的是没有公婆在跟前儿,闺女过的也能舒心点,一门心思跟着良东两个在宝珠娃儿跟前好好干,将来总也能过上松快日子。
坏的却是他对陈刘氏有着极深的偏见,将来娃儿嫁过去了怕是要受些委屈。
不过,相比较自个的这些想法,娃儿的看法比较重要,总不能像他大姐跟陈翠喜那般,两家人说到一块去了,偏宝珠娃儿不乐意她表哥,到最后两家面上多难看?
可这话儿他一个男人家也不好去亲口问闺女,便打算着待今年年底回屋了跟娃儿她娘商量商量,若娃儿也乐意,再去问良东的意思。
到了四月三十县里放榜那一日,陈翠喜早早便起了床,她心头紧张,坐也坐不住,急惶惶跑去叫积德起床,积德面上倒安稳,慢条斯理地穿衣洗漱,说是这一回能不能拿上名次不好说,只是十拿九稳该是能中的,叫他娘别去挂心。
陈翠喜也不知他是真宽心还是假宽心,絮絮叨叨又唠叨他一通,说是头一年尤其重要,若他有那个水平,第一年考便该能中上。若中不上,证明水平还不到秀才那个份上,就是来年,再来年的考也是没多大指望的。
积德反驳她,“娘说的忒没道理,润泽哥考了两三回没中还能沉的下性子去学,娘还怕我一辈子中不了?”
一大一小是拌着嘴出的屋,宝珠已经备好了饭菜,一屋人知道积德今放榜,齐齐起了个大早坐在厅里笑着瞧他们。
陈翠喜心头又焦躁又紧张,匆匆吃了几口便按捺不住心头的焦急,呼啦一下起了身,“不成,我先去县衙门口候着去!积德那俩儿字儿还是认得的。”
积德撇撇嘴儿,“去那早做啥?晌午才放榜哩,皇帝不急太监急。”
陈翠喜气呼呼呸他一声儿,“这娃儿,哪个是太监?娘还不是替你心急呐?”话毕,自个儿先没忍住笑了,重重在他脑门上煽一记,“学了这些年课业,倒学会了文邹邹去刮刺你老娘!”
屋里气氛瞬间轻松起来,王福来笑的一张脸上满是皱纹,“一会儿都歇着,我跟宝珠娃儿去瞧得了。”
招娣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