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时辰尚早,晟儿由李公公领着去净手,时间长了秦沣奇怪便找了过去,结果瞧见晟儿想叫人,李公公一把捂住了他嘴巴。晟儿掰开他的手,委屈地说了句:“公公为什么不准晟儿说话。”
李公公紧紧搂着他,开不了口,只长长地叹气。
那是秦沣第一次听到晟儿说话,所以当日情形记得牢。他觉得晟儿稚嫩软糯的声音挺好听,可惜晟儿人前人后皆装哑巴。
秦沣毕竟是孩子,今日听云绾容交代,便将心中疑惑问出。
而晟儿,只仰着脑袋望向云昭仪,清澈透亮的黑眸,不疑不怪,一如往日般乖巧。
云绾容想起晟儿刚来熙华宫不久软软地叫她姨姨,再听秦沣所言,目光顿时暗下。
她以为晟儿不肯说话是心理原因,却不料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公公教导?
秦周氏一听儿子的话,知晓儿子才进宫恐怕就卷进了什么是非里,心口滋味万分复杂。她的儿子才六岁,以后的事真能应付?
客人尚在,云绾容不能将李公公直接召见问话,便交代含笑领着秦周氏和秦沣两人过去说话,她不打扰了。
秦周氏哪能推搪。
几人离开,云绾容干脆让小满将那雪山毛尖装好赏下,接着吩咐檀青把李公公找来。
雪山毛尖皇后也只是送了小小一罐,小满照主子意思把它全拿了,朝秦周氏那边去。
刚走进,就听闻秦筝姑娘在问含笑:“这位姐姐,我在宫外听江家人说江充仪出事了?江充仪的堂妹是我的手帕交,听说我要进宫所以请我打听打听呢。”
含笑看了眼跟秦小公子嘘寒问暖而忽略了秦筝的秦周氏,被她追着问头都大了。
你说这秦姑娘是脑子不灵光还是怎样,宫里事哪是旁人能胡乱打听的,被人当枪使还以为自己姐妹情深有能耐。
含笑面色不露反过来打听:“江家怎么说便是怎样了,这些事还能糊弄人不成?”
秦筝吃惊捂住嘴巴:“原来是真的,江充仪被打进了冷宫?那……那敏修容呢?”
岂止打进冷宫,再过些天将行绞刑呢。含笑当然不会什么都仔细说了,反而疑惑问:“秦姑娘为何如此问?”
此事与敏修容有何相干。
“外人极少认知,江充仪进宫前和敏修容可要好呢,不过后来不知为何敏修容跟了贤妃,两人断了当年情义。”秦筝喋喋不休地追问:“姐姐别怪我多嘴,说起来敏府与秦府是亲戚呢。”
这姑娘没人管时说起来没停,言语毫无忌讳压根不当此乃皇宫。含笑还没听说过秦敏两府有关联,脑子绕了好几圈才理清楚,原来是五服外的表亲,远的不能再远。
“姐姐,也许江充仪是被冤枉的呢?昭仪娘娘心性善良不能帮帮?”秦姑娘终于问了出来。
含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利索地招呼太监上膳,伺候完将这拎不清的姑娘好送出宫。
那不叫心善,那叫任人捏的包子。江充仪对付的是熙华宫,她家娘娘不添一刀算仁慈了,还要帮她?
姑娘,吃完赶紧走,别开玩笑了。
殿内,云绾容见晟儿衣底不知何时沾了灰,让小傅子领他下去换身新衣,再让小厨房送去晟儿爱吃的,这才把目光落在李公公身上。
气氛渐沉,殿内安安静静无半丝动静,李公公忐忑自发跪下。
云绾容叫人将茶撤了,慢条斯理地赏着新摆上的玉丁香。
“怎么拿进来了?”云绾容问。
檀青愣了愣,才明白主子说的是跟前粉色团簇的花儿,回道:“小花房里开了几丛,便折了几枝进来。”
“花株迁无人的宫里罢,没瞧见小满手背起了红疹?玉丁香易使人瘙痒过敏,清干净。”
檀青一听,赶紧叫人搬走,紧张道:“娘娘可有不适?”小满打理小花房许久都不怕花粉,没想到玉丁香一开便起疹子了。
“无事。”
两人一人一语,好像屋里没哑李这个人,齐璟琛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
将近一年,檀青总算猜到一点点皇帝的习性。若圣上驾到门口太监大声传唱的,摸不准是皇上阴郁来找茬,还是故意端款逗弄娘娘想看她颠颠迎驾的模样。
但像今天这样乍然出现的,心情估计还行。
于是檀青就算见到皇帝虽板着脸,也不用为娘娘担心,转身沏茶奉上。
齐璟琛目光瞥过搬走的玉丁香,又掠向跪地的哑李,一声不发地坐下,接了茶悠哉悠哉地品了口。
哑李觉得这般吊着的感觉,比宣布了凌迟处死还可怖。
“皇上来了正好,臣妾刚刚得知,李公公好像信不过臣妾,臣妾这心里头正不舒服呢。”云绾容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
齐璟琛啪嗒放下茶盏:“信不过便换个信得过的,心不舒服,不如抠他的心让他也尝尝滋味?”
哑李打起寒颤。
云绾容嗔他一眼:“皇上,臣妾是斯文人。”
“你想说朕野蛮?”齐璟琛幽幽斜睨。
不,您那叫残暴。云绾容默默腹诽,识趣地转移话题:“臣妾得知,原来晟儿不说话是李公公教的。李公公,你可承认?”
哑李的头又垂低几分,几近贴在地上。
云绾容见他仍无动静,直接吩咐:“檀青,看看晟儿可吃好了,带他进来给李公公道个别罢。”
哑李一听,绷住身子不敢置信地抬头,见檀青要出去了,突然转过神般一味地用力磕头。
云绾容叫住檀青,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