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被拉开,顾笙随着妹妹下了车,抬头看了看,照旧的天晴日朗,只是在天际边有一抹隐隐的黑。
若是前世,自然是看不到,这一世总算是看到了——有时候她自己也不明白,活了十多岁的人,在姑姑的铺子里帮工那么久,见识也是有的,就这么傻傻地被圈在里面,活活被打死,不可笑吗?
他们可笑,自己更可笑!
“大姐在想什么?”顾月站在王府的仪厅里,拉着自己的手,温润如玉的这样亲切,让顾笙的心抽了一下。
亲情啊……
如饥似渴的亲情啊……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被蒙蔽了双眼吧!?
顾笙垂下眼帘,嘴角抹过一丝苦涩的笑意,静静道:“正想这王府可真大真华丽哩。”
这是她前世说的那句话。
彼时,站在大厅里,看着王府的珠帘绣幕,金窗玉槛,富贵fēng_liú,她心中只是乡下丫头的惊叹,什么也没有,就这样单纯,单纯的傻着。
顾月听了这话,嘴角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忽听背后有人道:“顾家小姐。”抬头望去,正是沈怡与袁钗,陆陆续续,贵家小姐们都到这边来了。顾月顾不得顾笙,忙着跟她们招呼。
“顾小姐,这是谁?”厅中忽然响起高亢傲慢的声音,正是侯府郡主岳愫,穿着一身红色的孔雀纹鸾衣,头上戴着五凤珠簪,周身打扮得宛如火凤凰一般,衬得皮肤越发白皙如玉,容貌自是顶尖绝色的,只是眉间多了几分戾气,让人见而生畏。
顾月眨了眨眼,拉着顾笙的手,笑道:“这是我大姐,叫顾笙,母亲刚刚把她从乡下接来,老太太让她陪着我,顺便让她长长见识。”
这话出口,大家脸上显出惊讶,大户人家的庶女送到乡下很正常,可是领到这种场合就奇怪了。
“一个乡下丫头也配跟我们在一起吗?”侍郎小姐程苏忽然开口道,不同于其他小姐的罗衫裙子,她穿的是一色的胭脂锦袍,此时正打量着顾笙,满脸不屑。
岳愫却懒得看顾笙一眼,只挥了挥手道:“这不是她来的地方,你让她出去,一会儿子还要更衣上宴呢。”
顾月脸上显出为难之色。
顾笙却体贴地笑了笑道:“妹子,我到廊檐下等着。”
顾月叹了口气,捏了捏顾笙的手心,点了点头。
顾笙转身快步向厅外走去,娟儿则看了看顾月,紧随而去。
“小姐?”顾月身边的张嬷嬷忽然低声开口。
“见机行事。”顾月不动声色道。
“是。”张嬷嬷答应一声,瞅人不注意,溜出了门。
廊檐的屋角下,顾笙静静站在那里,金光遍地,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在如玉的脸上留下一片潋滟。
前世她也是这样被赶了出来,不过她并没有生气,相反,却很感激,因为妹子很照顾她,在小姐们重新更衣上妆的时候,又让莺儿过来找她过去,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那件事让她对妹子更加感激了,简直到了感激涕零的地步——岳愫的香囊丢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
丫头指着她道:“是她,我看见是她偷的!”
岳愫指着她骂:“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贱东西!”
二妹则护在自己眼前,只说:“香囊也罢了,大不了赔你们一块玉佩。”
她现在还记得二妹维护自己的急切,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多么的……
感恩戴德啊!
顾笙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香饼,看着王府庭院里的花,慢慢走下台阶,在花团锦簇里看着一朵花儿,花型仿佛吊钟,中心胖大,四下里张开,叫灯笼花,香气属于润香,闻之心神安泰。
顾笙掐了一朵,花液润润的顺着指甲流淌,嘴角抹过一丝冷笑。
“小姐。”娟儿站在廊檐下张望,看到顾笙道:“张嬷嬷过来说,二小姐让你过去哩。”
顾笙不答,快步转身过来,跟着娟儿向厅内走去。
小姐们一路风尘,正式出席宴会之前,一般会到客家的梳洗房再换洗一番。王府的梳洗房自然十分阔亮,一进门就是一拍黄梨木的烘漆柜,里面则是一排排竖着屏风作为隔间,小姐们的饰物放在柜子的格子里,丫头婆子来来往往,穿梭忙碌。
“小姐,你换洗吗?”娟儿问道,还没等顾笙回答,便又道:“我瞧着小姐也这样就很好,不用再上妆了。”
顾笙一笑,道:“是。”眼眸却飘向了岳愫的那梳洗格,一只镶金线的双鱼纹香囊正放在格子的最上层。
娟儿见顾笙如此,心中大喜道:“小姐,我去看看二小姐如何了?”说着,溜溜地进到了梳洗房里。
顾笙挑了挑眉,见丫头婆子都进去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快步走到那香囊前……
“小姐,二小姐很快出来,你等等。”娟儿笑着出来,见周边没人,眸光微闪。
“喔。”顾笙老老实实站在哪里。
很快又出来一些丫头婆子,乱哄哄过了一阵,再抬头,香囊已不见踪迹。
顾笙正在人群里寻找娟儿的踪迹,见顾月的大丫头莺儿走出来,穿一身掐牙桃红褶,急急跺脚道:“小姐要那个碧玉的簪子。”说着,扒拉着顾月的那个梳妆格,却怎么也没找见,不由着急。
“你别急。”顾笙拍她的手,似乎是安慰,道:“今日关系到二妹的终身大事,不比别的,你这么一个一个地戴,越发乱了。”
莺儿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