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到正殿时,太子妃正准备出门去平陵王府。
侍女提了罗袜绣鞋,伺候太子妃穿鞋。太子妃双手覆在腹部,在想昨日禾生小心翼翼暗示的话。
——难道真的是她自己太过严谨了?
正想着,忽地听见女官喊:“殿下来了。”
太子妃一愣,下意识以为是幻觉。
每次太子与她吵完架,至少要一个月以上才会来一趟,而且还是迫于皇后压力。
以前还有的初一十五待遇,现在已经没影了。
于是她继续阖眼琢磨。
太子走到跟前,眯了眯眼,对于太子妃并未像以前那般出来迎接,而感到讶然。
他咳了咳,语气淡淡的:“要出门吗?”
太子妃怔住,睁开眼才发现太子已在跟前。
慌忙忙地福礼,太子伸出手,难得地扶了她一把。
太子妃立即道:“没什么大事,不出去了。”
此刻她的心情激动无比,哪还有时间顾上去平陵王府呢?
煮茶沏茶,两人相对而坐。
太子问:“听说你最近常去平陵王府?”
太子很少主动搭话,太子妃忍住心头的欢喜,面容神情依然沉稳:“母后说,让我多与平陵王侧妃亲近。”
太子蹙眉,听到“母后说”这三个字,莫名有些烦躁。
什么都是母后说,母后吩咐,难道她就不会有自己的主见吗?
太子妃小心翼翼观察着,心头一滞,循环反复嚼着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端端十几个字,哪一个字说错了惹他不快么?
太子端起茶,茶水入口微烫,他眉间的一个川字皱得更紧了。
太子妃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太子瞄她一眼,正好瞧见她眸中的慌乱,当即心一软,道:“二弟刚成亲,新婚燕尔的,你不要总是去打搅他们。”
太子妃心头纠结,一时没敢应。
到底听谁的?
母后说让她多亲近平陵王侧妃,殿下却让她不要去打搅,是不想她与平陵王府的人走得太近么?
这可该怎么办?
犹豫不过几秒,她点头道:“殿下说的是。”
既然她决心要挽回太子,就要全力支持他。
就像那日禾生在平陵王府说过的,夫君说什么,都是对的。
侧妃能与平陵王如此恩爱,想来也是因为如此。
太子妃暗自揣测着,抬眸瞅太子的脸色。
果然比之前松动不少,连眉头都不皱了。
难得地,太子传膳,要与她一块用膳。
近半年来,这是太子妃用过的最愉快的一顿饭。
吃完后,她就派人去平陵王府送礼了。
虽说以后不能再亲密往来了,可她得时时刻刻提醒禾生,不要把话说出去。
当然,这其中,也饱含了她对禾生的一份谢意。
虽说,禾生并没有做出什么丰功伟绩。
刚送出礼,太子听说了,脸又皱起来了。
太子妃存心跟他对着干是么?
他前脚刚走,太子妃后脚就跑去送礼了,是把他的话当耳边么。
其实他就希望太子妃能够稍微尊重一下他,自成婚以来,只要与太子妃见面,她不是将他前几日的行为举止拿出来说事,就是让他进宫去探望皇后。
他不喜欢被人盯梢的感觉,也不喜欢进宫看皇后。
还有太子妃的那些遵礼大义,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
哎。太子叹一声气,站在石阶往下看,忽地觉得,偌大的东宫,竟没有能容下他的的地方。
最终还是去了陈安那里。
禾生收到东宫厚礼时,正在府里等人上门作画。
本来她还有些担忧,想着如何错开太子妃上门的时候以及作画的时间,现在一听太子妃不来了,事情得到圆满解决。
高高兴兴地把翠玉喊了来,“去,拿笔墨来。”
这样一份厚礼送过来,出于礼数,她自然得回封致谢信。
十月的天,花香郁浓,因着要作画的原因,她选择。
听说是要存籍至皇宫玉碟档,画好后就不能变了。这幅画就代表她这个人了。
收拾得漂漂亮亮,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皆是前一天沈灏选好的。
她一向都觉得沈灏的审美水平要比她强太多。
小侍女在前头轻喊:“廊阁中直来了。”
禾生起身相迎,玉佩琳琅,叮铃作响。
卫锦之在十步之外的距离停下,白袍深衣,拢手作揖。
“见过娘娘。”
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
禾生回礼:“大人好。”
那日在皇后宫中见到这位大人时,她是有些彷徨的。
总觉得怪怪的,哪里不对劲。
可她又说不出来。
总不能因为这人瞪了她一眼,然后就埋下心结吧?
禾生呼一口气,可能因为他是三殿下的人,所以才会有些忌惮,放轻松就好。
卫锦之环视一周,道:“娘娘以千花百朵为背景,确实是好,若是两旁的侍女能稍稍移开,那就更好了。”
禾生挥手,侍女纷纷走开。
姹紫嫣红中,她一人独坐花丛,风从南面吹来,掀起一地花瓣。
因为是要存籍的画像,她端坐着身子,双膝并拢,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卫锦之朝她望一眼,只一眼,却差点让他迷了心智。
他垂下目光,生怕自己的异样被人看出来。
禾生朝他喊一声:“王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听说要整整坐半个时辰,她提前让人备好了点心果子